青云有悔第八章疑窦丛生(三)
两个姑娘正要出门,楚家的随从赶巧送来个口信,说是公子有急事相邀,请牧姑娘前去无双楼小聚。究竟所为什么急事,随从问也不说,一味状似情急,再三嘱托切莫耽搁了时辰,务必赏脸。
别说什么楚公子了,霜降压根就没听说过,除了雪家哥哥,牧梓澄还与哪家公子相熟。她深居山林,身边的年轻男子都是自幼相识的族亲,就没有霜降未曾耳闻过的,这位远生于邧问楚家的公子突然在她身边冒出来,绝对算是新鲜事!
对方催的急,霜降一个劲督促着牧梓澄脚下快些,一面在途中打听起来。
“嗳,这楚公子长什么样呀?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听上去他与你挺熟的,这么着急约你,没准是要为你贺生吧?你结识别家公子,竟偷偷瞒着我,不够意思啊......”
霜降连珠炮一般的盘问,活脱脱一副急性子。她身法轻快,要赶上她的步子实属不易,一小会儿过后,牧梓澄只觉喘不上气来,别提还要记住她一股脑的发问了。
“霜、霜姐姐......你慢些......”
“慢?人家可特意说了,要你快些!”
“那也不必、如此着急啊。再说、赶不上才好呢......”
无双楼——听上去像是酒楼或茶馆,楚曦然偏偏赶在这个日子邀她一聚!
“哟、听你这意思,不情不愿的啊?那楚公子是哪点不招你待见,令你避之而不及啊?”
“不是不情愿见他,只是现在不想嘛,说好了,今日就我们两人的。”
“我陪着你呀,不妨碍见一见他嘛。你快说说,怎么与他认识的?”
霜降挽起她胳膊凑近,像是审问囚犯似的,不给她一丝机会逃脱,心中对将要挖掘的秘密充满了期待。
牧梓澄只好老实回她:“两年前,在景阳的时候......”
“什么!在景阳你便认识他了?如此重要的人和事,你竟然瞒到现在,你还拿不拿我当姐姐了?”霜降佯装生气。
牧梓澄窃窃嘟囔着:“我以为不过一面之缘,哪知又凑巧遇上了他。”
“哦?那到底是凑巧,还是缘分,竟然又撞上他了?”
“凑巧?不!你这么一说,他好像早知我在这里......”
牧梓澄回忆起姜家背后的那条小巷子,楚曦然怎么可能是正巧路过?她在旦焦打听奇药的事,他都得知了消息,他究竟是如往年一样,游走各城打理商事呢,还是一路追踪着她的行迹而来?
这番困惑,不免落入无端猜忌,她不敢直问楚曦然,这份怀疑无疑会惹人伤心。就是问了,又能如何。两年了,他说过,他还没有放弃呢。她不想要面对这一事,他的意图太昭彰了,坦率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根本无暇思量他的闯入。
从前未与霜降提及此事,正因觉得断无来日,一朝相识琐碎如过眼云烟,又有什么值得诉说?没想到如今,这段往事被霜降逮个正着。霜降一旦追问起来,不抽丝剥茧问个一清二楚决不罢休,此时,牧梓澄心里想的,只有千方百计拖延重提旧事,不知不觉间,自发加快了步子。
无双楼相距听音阁不远,不出多时,二人来到了赴约之地。
这是间雅致的茶楼,题匾与楼中摆设都散发出独道的品味,丝竹声声轻慢不俗,乃文人所好之处,氛围当在业宝数一数二。那位楚家公子选在此地,霜降猜他该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品味不坏,但约见姑娘,不免稍显客套。转头又一想,这样也对,至少不像是个轻浮之人。
移步至二楼雅间,一身华服的公子早已等候在房中,他听见房门拉动,微笑着擡起了头。
来的不止是所约之人,他倒也没有显露出吃惊的神色。霜降心想,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宗家少主。一睹其真容,楚家公子与她先前玩笑时所说的大为不同。这公子目光炽烈,有着坚毅俊朗的面容,满身英武侧漏霸气,笑容中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雍容。
总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从容起身,毫不生分地向陌生女子行礼:“在下邧问楚曦然,不知牧姑娘另带了友人,未尽周全的礼数,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霜降也毫不扭捏:“无需多礼,倒是楚公子不介意,有人不请自来吧?”
房中矮桌上,招待着满满雕花高超的点心,想必就连茶水,也是精心挑选了相合之物。用具只备了两人的份。就猜他没有预料会有第三者前来。
“哪里,是我唐突了,不知牧姑娘有约在身。临时起意虽有冒昧,但我即将离开业宝,临别前我有些话想单独与她说,姑娘可否将她借我半个时辰?我令人在隔壁招待姑娘。”
没想到楚家公子如此干脆利落,霜降自然不便拒绝。她悄声与牧梓澄耳语了几句,知她不惧独自应付这楚家公子,抱拳道:“楚公子不必费心了,我自行在楼下等着她,你们慢慢聊。”
目送霜降离去后,楚曦然示意道:“快坐。”看着心悦的女子落坐在面前,他满眼是止不住的笑意,他亦有些感慨,“牧姑娘在我眼中,越来越神秘了。你身边总会出现一些,令人颇感好奇的人士。我实在看不透,完整的你,究竟是什么样子。”
听楚曦然说是来辞行的,牧梓澄不免感到吃惊,但心里变得轻松了许多。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先前的困惑似乎有了答案,是她多心了。每回与他分别,都好好地作了道别,这令她深感欣慰,或许今日一别,往后不必再相见。
“这是自然,人本来就很多面的,平素里的,生老病死面前的,总是判若两人。也许你看清楚了,就没什么兴致了。”
“那你倒是先给我个机会,好让我完整摸索一番呀。”
“楚公子要我怎么说,才肯断了想念?”
楚曦然不接话,转而道:“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怎么雪宗主不与你一同庆贺?”
这问题对现在的她来说,不免有些可笑了:“我的生辰,为何非要与他一起?”
楚曦然轻叹:“实在可惜,若能再延一日动身就好了。来,以茶代酒,祝你年长一岁。”
牧梓澄举起茶盏回礼:“多谢。楚公子动身在即,还劳你破费,真是过意不去。”
“不必客气,生辰吉日我只来得及请你喝盏茶,吃些点心,小小心意,希望你收下就好。”
楚曦然撚起一块点心,却伸了手递到牧梓澄嘴前。这样突如其来,她直往后避了几分,“楚公子,这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