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有悔第六章福祸相倚（三）
“阿达，收拾东西。”
牧梓澄打了个照面就丢下这么一句话，也没告诉闻人达要去何处。
“好嘞，小姑姑。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不管她去哪，都再没理由留在听音阁。
楚曦然差人知会，他已受宣家宗主之命，协查业宝假书之事，迟早会水落石出，安心等候音讯，姜天戎的诉求总归会有着落。近日业宝因假书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特地嘱咐她，少出门免得招惹事端——哪里用得着他来担心，她现在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能去哪，回家。”
“回家？”
闻人达愣了一瞬，没再多问，转身回屋子里，全听他小姑姑的吩咐。
“慢着！老爷子且慢——”
清明行色匆匆，路过闻人达的屋子没见他停顿，直奔那轻巧撇下一言的少女而去。
闻人达更感莫名：“怎么回事？我到底该收拾还是不收拾？”
清明不搭话，只比划了手势让他稍安勿躁，赶紧拦下了头也不回的墨铸主人。
“怎么一回事？小雪公子说你这就要回墨铸去？”
牧梓澄瞪了他一眼：“是我们，你也赶紧收拾啊。”却见清明一脸错愕，“怎么，你要留下？那就随你便吧，反正你并非墨铸的人。”
“你这是什么话，我自然与你是一边的。”清明故作生气，“只是现在还不能走，我答应了小雪公子，想办法弄清楚那碎片的主人是谁。你要走了，这个法子就成不了了！”
清明神色很是严肃，并非在与她说笑，牧梓澄犹疑了起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已有怀疑的人选，那人曾是茶苑的目标，他生前使用的兵器遗留在茶苑，我正托人把它送来业宝。算脚程，没几日就该要到了。届时还需靠你，来鉴别这残片是否与那人使用的武器质地一致。”
“若是那人的兵器上掉落的残片，只需肉眼就......”
“我叫人事先检查过，茶苑里留存的物件是完好的，无法通过外观来断定是它的碎落物。但是，惯用兵器之人的喜好不会轻易改变。我猜想当年事后，他发现武器损毁，定会再重铸一件一模一样的。那人是个顶尖的杀手，他绝不会容许自己杀人的利器差了半分锋锐。”
见牧梓澄沉默着不表态，清明反常地恳请道：“此事实在要紧。求你了，多留几日。”
清明平日里虽温和待人，但气场自发，藏不全那股姣姣剑客暗含的傲气，让他服软已是少见，更别提他竟会求人。她若不答应他，似是不近人情了。闻人达趴在房门口，也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决定。
牧梓澄不忍伤清明的心，只好答应：“那就看在你的情面上，多留几日。”
待在阁中无人与之解闷，牧梓澄便来找寻姜天戎。她对这个多面的书生很是好奇，更想知道他从前与秋家宗主有着怎样的故事。
她似乎还留意到了，不同于阁中的其他几人，姜天戎看似对伊一也有种说不清楚的疏离。他一介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深得城中姑娘们的厚爱，应是深谙怜香惜玉之德才是，为何这时他又与旁人显出不同，不愿轻易承蒙伊一给予的好意。
好几日都不见这小姑娘来招惹他，姜天戎慌张道：“牧姑娘，你这、不会还没放弃吧？”
“你放心好了，再不劝你去束嵩了。”
她平日里喜怒于无形，现在依旧淡然如常，可姜天戎却能从她寡淡的眼神里，瞧出几分隐藏的心念。从与她打过的交道里，他看出，她惯于隐蔽起来的心绪全是为了蒙蔽于自己，对待旁人有甚念想，倒是不屑于掩饰的。
“牧姑娘好像有心事？”
牧梓澄吃惊道：“无事......”她惊讶于姜天戎怎么能一眼看穿她的忧思？只是她不愿再聊苦闷的心事，岔开了话，“我只是有一事不解，姜大哥为何时常躲着伊一姐......”
“呀，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看来你我是同路之人嘛！”姜天戎的眼角挤出了鱼纹。
“那你说说，为何要躲她？”
书生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真想知道？”她点点头，他神秘地说，“不怕告诉你，这可是我多年来的经验。生得太好的女子啊，通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们或是欺瞒说谎，或是以色相诱，终要害人害己，圣人谓之红颜祸水！能离多远是多远......”
牧梓澄蹙起了眉梢，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大失所望。
“坏了坏了，失言了！我这话可没有贬损牧姑娘的意思。”话已出口，姜天戎才惊觉这话怎么听来都得罪了眼前的少女，他努力为自己失礼的言辞开脱道，“牧姑娘与她们可不同，非但不自恃生得美，待人还真诚。天下间唯有牧姑娘一个女子，我信得过！”
但见牧梓澄全然没跟上他的反应，发现自己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