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先问清楚霜降要取的是何物才好定夺:“清明师兄要你取的,究竟是谁的遗物?”
霜降略抱迟疑,最后还是告诉了白露:“......玄鹰。”
白露一听,实为吃惊:“这事,该不会是与小寒师姐有关吧?”
“这个嘛......”霜降摇摇头。其实她也暗自这样怀疑过,只是无法断定。
清明的语气那样急切,而她又知晓,他因小寒死在玄鹰手上,对苑主怀有微词。此次他索要玄鹰之物,故意避开苑主,极有可能是发现了当年之事的蹊跷之处。可这是她万分不愿看到的,她自以为清明已经将往事抛诸脑后了,没想到他至今还是不忘故人。
“若是这样,我倒是有些理解清明师兄为何要这样做了。”
白露叹息了一声,唤霜降与他一道前往深阁。
两人刻意避过了其他人,悄悄走下了通往深阁的石阶。来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白露取出可打开这扇石门的钥匙。
这深阁的石门分别两扇,构造奇特,需将两把钥匙插入与之匹配的石孔中,同时转动,才能开启石门。白露按照这个要诀,将两把钥匙一齐转至最底,松开手,静候石门自行开启。钥匙转到最底后,石门的机关被启动,双匙仿佛被石孔吸入了一般,收进了石门当中,机关发出轰鸣的咔咔声响,随后两扇石门自发向两侧滚动起来,最终完全隐入了两旁的山体之中。
两人快步闪入深阁,片刻后,找到了存放在这里的,玄鹰生前使用的金刚拳套。
霜降欣喜地捧起拳套:“就是它!”
白露叮嘱她快些将拳套收好,不宜在此地多作停留。霜降磨蹭了半晌,还是将存放拳套的盒子整一个搬了去——多出一个空,反倒惹人注意。
启动了关闭石门的机关后,两人迅速退出深阁。待石门全然合拢,成对的钥匙又被机关推出,白露取回了钥匙,惊觉不远处有第三人的气息传来。
只费了半炷香的工夫!霜降正窃喜这一切如此顺利,全然没有觉察出身后的石阶之上,有人正盯着他们。待到白露口中传来一声惊惧的尊称“苑主”之时,她猛然吓了一跳,乍以为是白露故意捉弄她,回头一看,竟真是苑主来了。
墨绿深衫之下的身影在他们看来是如此伟岸,如此威严,两人瞬时陷入了六神无主之境。
白露赶紧屈膝认错:“白露未经许可私自开启深阁,请苑主责罚!”
霜降见状也一同跪下,低着头不敢直视苑主的眼神:“苑主,与白露师兄无关,是我的错!都是我威胁白露师兄打开深阁的......”
苑主只是漠然地打量着两人,久久不语,他眼中闪过变幻莫测的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最后,他终于发问,语气之中毫无起伏:“将一切如实说来。”
白露偷瞄着霜降,似是探询由谁来交代。霜降招架不住这死寂的气氛,爽快招认道:“苑主,是我要取玄鹰的拳套一用。”
“所为何事?”苑主又问。
霜降支支吾吾,实在不情愿将背后的清明供出来,可她又回答不上苑主的问题。
“你这丫头,胆敢做下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是为了清明吧?”
苑主道出了她的心思,而霜降脸上的震惊之色也正暴露出了她心中的顾及。霜降这才发现,原来在这苑中发生的一切,苑主无不看在眼里。凡事都逃不过他这双鹰眼,恐怕这正是他能成为茶苑苑主的凭依。
“不必藏藏掖掖了。你们无非是怀疑,当年小寒之事,是我故意害了她......不错,的确是我让小寒陷入那番境地的。你们现在知道了,意当如何?”
苑主似是无悔当初作下那样的决定,他也有所预料,清明太过执着于儿女私情,会真真对他这个师父生了二心。只是在那之后,他未能预想到,这件事有了更广的波及,清明年少时对师弟师妹们悉心照料,深得人心,竟让一众弟子都对他那时的决议起了质疑。他们虽未言明,他却能感觉的出来——茶苑弟子与他日渐不齐心了。
白露与霜降皆是露出痛苦又震惊的表情,他们私下里怀疑的事,苑主竟然亲口承认了!可他们的确不能如何,苑主待他们如父,自他们入了茶苑之日,便已发誓要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茶苑。杀手要去完成的任务,自然不保万全,就算是小寒死于非命,也是代替了还活着的其他同门牺牲。
霜降更是亲眼目睹,遭遇玄鹰的绝杀,终有一人要折在他手里。
可偏偏那人是小寒,为何非要是她不可......
“你们要时刻记着,凡事以大局为重,我不希望清明犯下什么傻事,白白让茶苑折损一名强将。日后你们谁人,若是有意接下苑主之位,就知道抉择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的师兄清明,他从来就不是适合的苑主人选,但茶苑不能没有他手中的剑。”
苑主忽然变得语重心长,这是两人万万没有料到的转变。他们确实一直以为,苑主会将下任之位传给清明。清明是苑主捡回的弃婴,亲自传授的武艺,若说他对师兄没有半分偏袒,大家自是不信。可现在,他们忽然又想不明白苑主的心思了。或许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茶苑,仅此而已。
苑主正色道:“既然清明要这个拳套,那霜降,你便将它带去。你需记住的是,他不管有了什么眉目,你要随时汇报给我。”
霜降怔怔地点了点。苑主对清明的器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看得出来,虽然清明因小寒之事对苑主生疏了,可苑主每每看向清明的眼神,都毫无责怪之意,反而他是更生叹息。若是他交代了与清明有关的事,定不会伤害清明。
霜降便答应了下来。再问苑主,他竟无别的事要嘱咐。
“苑主......不责罚我么?”霜降从未见过苑主这样温和过,她试探地问道。
“去吧。你自己多加小心。”苑主见霜降还不起身,看似很是吃惊,便厉色道,“平日要你好好习武,你总偷懒,就属你最不让人放心!若非清明托付于你,我早让白露去了。”
霜降喜上眉梢,连连谢过苑主,一溜烟就跑不见踪影了。她剑法练得虽不怎样,身法倒属一流,遇敌硬拼打不过,倒可放心她能逃得一命。
白露虽知苑主其实没有生气,仍是怯怯地问道:“苑主,那我呢?”
苑主平淡地回道:“我先记着你这一过,日后他们查出了些什么,有你忙活的。”
白露立即恢复了开朗之色,“谢苑主!”苑主的言辞听来,非但不像是要为难清明,好似还有协助他的打算。白露心下窃喜,又想大家私底下的猜测是否误会了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