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与雪湘若提起有关过去的分毫,往日的幸福,此时在他们心中只会造就彻骨的痛。前路定数难料,她又能与雪湘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呢?
只是她有些怀疑,怀疑雪湘若还因别的意图,不愿牵连到她。是那封信诱引他爹娘前往奇怪的地方,才落得惨死的下场,连她都忍不住怀疑,怀疑她爹爹......雪湘若又怎会毫无猜忌呢?可是他一早就打消了她这个念头,万分果决地,只留她心怀隐隐的不安。
清明捕捉到了两人之间晦涩不明的心绪流动。他说不准牧梓澄对雪湘若是何心意,只是他所认识的墨铸主人虽然年少,却一向行事果敢,从未有过眼前这般,仿若陷入了泥沼之中,望而却步、又无处求援的神色。她究竟是不敢触碰呢,还是太过在意?
罢了,他有一个法子,以解上路以来的僵局。
“小雪公子,你看这样可好,我随你一同前去,让老爷子陪澄儿去秋家便好。”
牧梓澄听清明这样说,吃了一惊,双眼睁得老大盯着他,似乎又惊喜又有些过意不去。她是亲眼见到过的,清明在雪湘若的疯魔之势下吃了亏。
雪湘若想要婉拒,可清明不等他回绝,便向两人重申,这主意再不更改。雪湘若见他态度十分坚决,实在无法推却,只好再三提醒清明:“若是我再控制不住自己,清明大哥一定不要管我,离我远远的。你若不答应,就不要跟着我一起。”
“这有何难,我答应你。”清明说完朝牧梓澄偷偷使了个眼色,叫她安心。
她收下了清明的好意。他既然主动揽事,绝不会当真丢下心魔发作的雪湘若不管不顾。清明心思深沉,办事周全,是跟随雪湘若去故地走一遭的最佳人选。有他跟随左右,雪湘若绝不至于孤身陷入险境。她瞥了雪湘若一眼,见他看似未因这个唐突的决议而显露出不悦,心中顿时窃喜。
多亏了清明,当下的分歧已不成问题。她忽然感觉,此时天降的骤雨,仿佛是最及时的甘露。
她终于生出心情,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既然要分开行事,总得有个汇合之处吧?秋家不放你进束嵩城,怕是没法在那边等你。”
雪湘若早就做好了筹划,与她约定道:“就定在业宝吧。我记得师父曾在业宝留下一处传道用的宅子,兴许还有师兄在那守着。等雨过后,我们就动身去业宝。不论谁先完事归来,就在那里等待另一方。”
“那可说好了,你们都要好好的回来哦。”
“瞎操心,有我在,定会把小雪公子完整无缺地护送回来。”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别又中了什么圈套!”
“这件事就过不去了是吧?还讥笑我呢,自己不也被耍得团团转么......”
牧梓澄这几日来的愁眉总算舒展了开来,恢复了平日里的精神气,还与清明互相讥讽了起来。雪湘若不禁笑弯了眼角。不知何时起,他将眼前的琐碎看作了日常。与几人相处的时光里,虽少不了揪心与愁苦,却胜过在家避世清修的枯燥。在那几年中,他饱尝一味的孤寂。
微弱的生机悄悄在他心底萌芽,那颗曾死寂了的心,不知不觉间对不可触及的将来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冀望。他望着周遭被急雨掩埋了的街道,模糊不清的前路,终有一刻,雨会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