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饮赤莲第九章兵行险招（四）
龙岩青原石之纯纯乳白，世间罕见，触感温厚，可比玉石，若是玉石匠人瞧见这等美石，绝不忍心将其敲碎，定会保全其完整进行适当切割，再细细打磨成玉饰。晏瑭将之搬来的当日，这整块的原石在他的铁锤之下就成了一堆碎块，将原石碎好，接下来的工夫便交给了墨铸主人。
虽叹息晏瑭好不怜惜美石，牧梓澄却也更加好奇，那原石之间藏匿的原金是何面目。晏家密室中有整副塑模炼铸之器，她先以磨石器将碎石研磨碾细，使得金石分出，挑拣龙岩青金屑末。当这一堆泛着幽青色泽的金屑展露在眼前之时，真真让她挪不开眼。
原金分拣以备后用，在此之前还需各种繁杂事务要计划。
首先是计量尺寸，绘出要铸之剑的终形，据此做好模子。这事在牧梓澄心中早已有了初步的设想，不论晏瑭最终会否将此剑归还给曲遇明，她都将此剑视作为曲遇明量身定制。她对曲遇明的喜好略知一二，剑柄长几何，剑身长几何，大抵都是与他身长相符的中等尺寸。用剑之人，喜轻喜快，曲遇明较之一般剑客更至其极，综其考量，此剑定为长三寸二尺，宽寸余，双锋短开，锐劲耐抗，重量力争不出斤三，如何能降低剑重，而又不损其刚毅，她花了些时日研究相宜的轻金调配。
牧梓澄放下绘笔，剑与浇铸模子的图纸均已定稿。她刚要去寻晏瑭找人制模，却发现他已不在密室中，不久前，晏瑭还在她左右，敦促着她的进展呢。
想来他又去忙别的事了。
她登上石阶，打算命人传话，忽听楼上晏瑭与其侍卫统领在言语。他们的语气，颇有些急切之感，牧梓澄暗想，晏瑭若因何事而心急，于她而言说不定是什么好事。
她将图纸收好，小心翼翼地趴在石壁上细听他们的对话。
“属下已命人在路上拖住了他们，可遇明公子向来是自由出入铸造场的，属下担心拖得了一时，却不是长久。”
“遇明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带雪家宗主私闯我晏家禁地。这雪宗主，怎也如此胡闹，他是不打算顾及宗族的规矩了么！”
“宗主，他若是个守规矩、顾及宗族颜面的人，就不会以杀戮相逼闯入府中了！仅是闯入禁地这事恐怕不足为惧，属下只担心他真发起狂来，该如何才好？方才有弟子形容他在门前的魔状，听闻骇人无比，断不能容许他将晏家变成屠戮之地啊！”
“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干脆言和吧？”
“言和？当初可是你出的主意，要将遇明那心头之物夺来，倘若他能看在与我多年交情的份上不再计较，可日后我于尊文山庄的颜面何存？晏家的威信何存？”
“遇明公子这边，属下有办法安抚！属下就回禀是下人不明就里，闹了误会，到时处置一两个下人给遇明公子赔罪，他定不会多言，宗主觉得可好？”
“就照你说的办吧。那雪......”
“真是无耻！”
晏瑭正说到一半，密室石道中传来一声斥骂。不知女子几时上了阁楼来，晏瑭见她面有愠色，刚才他与侍卫的对话，她应听见了几分，不过面对这小姑娘，他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神色。
“你都听见了？”
“这番说辞，我会一字不落地告诉曲公子，堂堂一宗之主，竟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你告诉他又能如何？大不了我就与他断了这交情，当初做下此举的时候，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鸣丰是晏家的辖域，尊文山庄要想在鸣丰安安稳稳，必得求得晏家卖其几分脸色，他区区一个不理俗事的剑师，根本不足以影响尊文山庄与晏家的往来！”
从大局看来，晏瑭说得确是实情。
曲遇明的立场与她颇为相似，牧梓澄或是高看了他眼里交情的分量，与个人喜好相比，晏瑭此人显然更为看重他在晏家的掌舵地位，在权位之上，他能决然舍弃个人得失。
“那你又能如何跟雪宗主交代？你将我困在此处的种种，是断然敷衍不过去的，眼下他们已在来的路上，你的所作所为瞒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