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饮赤莲第九章兵行险招（三）
晏家府第门前，侍卫比日常多了些许。
日照当头，鬓间已是汗淋涔涔。
府前四人来势汹汹，当差的府卫只觉招架不住。派去通传宗主的弟兄尚未回来，还得再与来人周旋几个回合，对方步步相逼，来者不善。
“我劝晏家的兄弟们莫要故意拖延通传，你们怎好让贵客在这般毒日之下久等？晏宗主虽日理万机，却是顾全礼仪之人，若是让人知道他不顾宗族道义，故意刁难雪家宗主，晏家可真要失了颜面！”
路小野继续毫不客气地戳破晏家嘴脸。
自他们来到晏府，向府卫禀明了来人乃是雪家宗主，他们虽答应了通传，却已空让他们等候了近半个时辰，眼见又多了些个侍卫前来镇守府门，路小野料定晏家是故意晾着他们。
“各位莫要为难我们一介小小府卫，宗主早有命令，这两个月内概不会客！通传弟子还未归来，面见宗主之事并非我辈能擅自定夺，我等只能奉命行事，还望雪宗主与曲大公子海涵。”
“我看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做了亏心事，不敢见爷爷们！你可知他老子见了我都得礼让三分？这晏家我来过不下十回，从未吃过你们这般羞辱，今日我便让你们试试，看谁能拦住我手里这刀！”
闻人达伸出手去摸向后背的刀，他自然只是装个样子吓唬吓唬府卫，可府卫们见状，纷纷大惊，手里紧紧捏住鞘中之物，一脸的警备神情。
府卫受闻人达惊扰，不惜将矛头指向客人：“老先生休得胡言！你们若敢乱来，整个鸣丰城的人又要看雪宗主的笑话了！”
曲遇明心想这话实在太过刺耳，他们分明就是意指雪湘若日前心魔发作之事。可雪湘若会变成那样，也是因被迫卷入林冶之案，还受到了晏家城卫府诬陷，这些不识好歹的门徒竟然借此嘲弄于贵宾，就连他这个向来不愿因琐事置气的曲家大公子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他以为雪湘若不会放过这些狠话，却见那少年人心平气静的，嘴里还浮现起一丝笑意来，“哟，我怎么不知如今我竟成了鸣丰的名人了？如此看来，你们应该对我甚是了解吧？”
雪湘若泰然地调侃着府卫。
这种场面他见得足够多了，自有一套不以为意的应对之法。他随意向前走上两步，府卫们便警惕着退后两步。
一个府卫不知是否出于胆怯，反而放言道：“早前就听说雪家宗主年少时练功走火入魔，雪家放任你这样危险的人物在世间随意行走，难道不是不顾旁人死活么！我看雪家倒是应当命人好好看着自家主人，不要出来惹是生非才好！”
“晏家就这般待客的么！”路小野怼道。
闻人达拔刀指向那说话的人：“臭小子，什么态度！爷爷看你是活腻了！”
“莫要与这般人置气，此人不值得弄脏你的刀。”雪湘若拦住闻人达，不顾方才那府卫所言。他信步往晏家大门前走去，府卫们仿佛被他逼着一般，步步倒退。
“你再过来，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劝你们打开大门，你们既知我随时都可能陷入狂暴，若想要保住性命，还是快些散开为好。”他语气柔和，底子里却暗含直戳人脊梁骨的寒意。
曲遇明看出，他这是要故意借此闲话逼入晏府，可晏府大门紧闭，这些府卫不会轻易放他通行。知晓他不便动武，曲遇明便走上前去，与雪湘若并肩同行，若这些府卫出手阻拦，他不会客气。
“曲大公子！你怎也会与这魔鬼同流合污！你就不怕他疯魔起来，连你也会杀了么？”
“曲某自认可在雪宗主手中逃得一命，可诸位嘛，在下就不敢妄言了。”
曲遇明取笑起府卫们来，惹得雪湘若一阵大笑。
“不愧是曲兄！你们听好了，我并非存心伤及无关人等，还是快些把门打开，莫要惹得我发狂。你们若是觉得我一派虚言，大可请教请教曲大公子！曲兄也是见过我疯魔之态的，定知晓我那时是如何六亲不认......”
雪湘若一边说笑着，眼中就冒出戾气来。
府卫们都看得真真切切，他眼底即刻浮起了一层淡薄的红雾，那分明不是正常人眼中会生出的戾色，好似血脉中有毒素入侵，又好似中了邪一般妖异。方才还看似文弱的少年，整个人浸在一股无法言说的诡异当中，这与他棱角分明俊秀的脸庞很不相符，他一身素净浅衣像是被一团火焰簇拥着，仿佛连衣衫都快要被灼烧。
大抵是这些府卫并未见过走火入魔是何等情状，全都被这妖异的双眸震慑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忽然感受到一阵压迫的气焰腾起在四周，甚至有胆小者发出骇人的惊呼。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呵斥与惊叫声杂乱，那些吓得惊呼鬼怪的同僚让大伙更加军心不定，府卫领头人左右为难，即害怕在场之人被眼前这狂魔撕碎，又担心对这等来客敞开大门，晏家何保。
“开门。”
只听雪湘若语调冰冷，声音低沉得如即将苏醒的睡魔。他只用那两只血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领，头领脚下一软，瘫坐在地，魔怔般地发出命令，身旁弟兄扶着他，不知是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或是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他暴躁地大声喝令：“开门、开门！快点开门！所有人都不要妄动，去、去找宗主和统领！去让大家躲起来！”他嘶嚎着，面色扭曲，无力地看着那怪物踏入了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