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饮赤莲第七章请君入瓮(三)
地下不比地上,不知时辰几何,一晃眼的功夫已是去了半日。聊到心满意足,晏瑭终于结束了暗地里的考验,接着带牧梓澄去到最里头的一间密室。
这间石室是铸炼刀兵之所,看着与寻常的冶炼场所无异,晏家地面之上已是有那般规模的铸造之所,叫人弄不明白为何还要在这地下再建一处。
石室之门乍开,还未踏入,牧梓澄便感到扑面而来的寒凉,唯独这间密室让人察觉出有所不同。晏瑭不知从何处取来两件狐裘,自己披上一件,也命牧梓澄披上,有了狐裘的呵护,浑身暖和了起来,晏瑭慢慢向她介绍起这间密室的过往,稍后的话让她明白,外边存放的那些远古奇石远非她以为的晏家私藏至宝,晏家真正的至宝正是她脚下的这间铸炉室。
“你一定也以为方才见到的那些,是我家的传家之宝吧?会这般作想也是情理之中,但我们如今所在的这处铸炉室,才是晏家名副其实的镇族之宝。这铸炉室非同寻常。地下本就比上面湿凉,更何况独独这间密室的石料与其他房间不同,这筑材乃是祖上取自极北寒冬的冰石。据家书上记载,是第三代宗主所造,他因痴迷于铸炼之火候对于刀兵的影响,最后琢磨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想要提升铸炉容纳更高的火温难,世间助燃之物也不出那固定几类,但冰室储水寒凉透骨,淬火时与高热形成之差加剧,最终能成就品质更高的武器。他命人寻遍境内最寒凉的石材,建造了这样一间密室,经后代传人屡屡验证,确凿无疑。而今这间密室,世间绝无仅有。”
牧梓澄听后,联想到墨铸后山中的铸炼室,的确也是以寒凉为准来选址与建造的。这样看来,许是爹爹得益于晏家的经验之谈,同取此法。
“这种冰石如今再是寻不着了,这样说来,世间无人能铸出赶超晏家的绝品了。”
“即便有这般天赐之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铸成神器的。我看墨铸没有这样的造物之所,你父亲不也能铸成绝世之器么?方才得见,你不愧承袭了你父亲的教诲,墨铸算是后继有人了。”
听他此言,牧梓澄觉得惶恐:“晏宗主过誉了,墨铸是我父亲所创,为人子女不过想要留住父亲的身前之地罢了,我无意继续他的事业。晏宗主有这样的圣地,只待时日,不愁铸不成神器。”
“我若有你这样的天赋,自然不必发愁,遗憾的是,我并非晏家真传的承袭人选。”
“我时常听闻家中长辈夸赞晏宗主精于持家,我想晏宗主只不过是疲于操劳,没有多余的时间投入这一所需心思颇多的技艺上吧。”
“不必谬赞我了,这虽算得上一层缘由,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年少之时也曾苦心钻研铸造之道,还记得你父亲偶有到来鸣丰,先父都会带我一同听他们讨论切磋这铸造之术,可好景不长啊,他们均已不在世间,现如今我颇想效仿先任们,与你这位墨铸的新主人海阔天空地畅谈,却是对你无所助益。”
“晏宗主莫要这样自损,人各有所长,自有天命。依我看来,如今宗主取得的成就,已是让族人们深感自豪了。”
经晏瑭如此坦率直言,牧梓澄更是觉得先前对他多有误会。他念及父辈交情,不仅准她进入晏家密室参观,提起昔日旧情来也令人十分动容。听他提及爹爹与晏老宗主的往来,她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
“我有一事想请教晏宗主......”
“直说便是。”
“不知晏宗主可否还记得,日尧八年,家父家母可曾到访过鸣丰?”
“日尧八年......那是将近九年前的事情了吧?容我想想......应是未曾来过。”
牧梓澄刚一听到这回答有些失落,可见晏瑭语气不十分坚定,仍想确认清楚:“晏宗主可否再仔细想想,真能确定他们不曾来过么?”
晏瑭又思索了片刻,回道:“我确信不曾来过,若是他们来鸣丰,定会知会我父亲一声——咦?这么说来,我记得有一年,牧家世叔的确来信说好要约我父亲见面的。不过后来过了约期却没了音信,也不曾托人相告是何缘由,我父亲还因此事有些不悦呢......是了,就是你说的日尧八年的事!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父亲失踪一事,难不成就是在这一年?”
“爹爹从不会没有缘由的爽约,他是打算要来鸣丰的,他们定是没能赶到鸣丰,在途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