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饮赤莲第六章因恨成魔（二）
清明真正看清了一个入魔之人的面目。
雪湘若双目如血染，魔意凶光在浑浊得看不出瞳孔的眼中燃烧着，这俨然是魔性发作的证明。这股狂魔般燃烧的气焰，实则是在燃烧着少年的性命，他亲眼撞见这副光景，恍悟坊间传闻并非虚言，但传闻全然不及亲眼见到时震慑人心。
清明自知在雪湘若的狂暴之态下，与他正面硬杠下去是要吃亏的。他身法远胜一筹，借其灵活躲避和消耗雪湘若的气力。可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天知道雪湘若沉寂多时的魔性什么时候才能被消磨殆尽，他也担心，真要消耗下去，恐会使得心魔耗尽雪湘若的元气，危及他性命。
这一番搏斗在清明心中仿佛持续了几个时辰，与雪湘若的缠斗太过煎熬，他决心先卸掉他的兵器——少了他父亲的长枪加持，他的气劲当要大幅下降。他故意放缓脚步，待雪湘若逼近到他身前诱他刺出长枪，接着错开身子让过，用空出的左手稳抓他刺出的枪杆，右手之剑同时向雪湘若划去，想趁此时逼退雪湘若，令其出于自卫脱出长枪。
谁知雪湘若用空手直直接住了他的一剑，非但没有躲开，握住枪杆的另一只手抓得更牢了，他不顾挡剑之手滴落鲜血，也不知疼痛，用力抓住剑身反手从清明手中夺下剑来，朝远处扔了出去。
被他这强行一拽，清明顺着惯性向雪湘若靠去。雪湘若刚扔走了他的长剑，紧接着又用那只流着血的手向清明打出一拳，清明及时回敬一掌招架，拳掌相击，气劲打入敌手双方，雪湘若被清明一掌逼退数步，而清明吃下雪湘若一拳，被他暴烈的内劲震得腾飞空中，他翻腾了下落地，好不容易稳住气息，却从口中吐出几丝血来。
雪湘若承受清明一击，步伐迟缓了下来，他体内躁乱的内力流转被这一掌侵入的气劲扰动，看来也需暂缓片刻才能排除异动。他接下清明全力一掌仍然屹立不倒，清明心下叹道，若非是受到心魔噬心，他简直如同不死的战神！
这时雪湘若感到背后有人接近。一阵气劲发动，背后之人被震倒在了几尺开外，雪湘若转过身，两手抓起长枪，便朝背后的偷袭者掠去。
清明的心跳骤然止住，那个跑到雪湘若身后意图拖住他的人竟然是牧梓澄，她或是已看出他落了败，想要帮他一把，可她显然不知深浅，更不知入魔之后的雪湘若早已六亲不辨。清明此时还未来得及整理好气息，僵在原地无力动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仿佛重回昨日噩梦......
牧梓澄为气劲所伤，肩伤阵痛不止，目眩得两眼发黑，一时无力地躺在地上。她缓过劲头，挣扎着擡起头，身上突有重物压来，刚想直起身却有一只巴掌将她摁倒在地，接着，一双血红的凶光映在她的眸子里。被这猩红的气势镇压，她无法动弹，嗓子里也干燥得发不出声音，她如同被那双血红的魔眼勾住了魂魄，只是痴痴地望见了赤烈的眼眸中，闪入了长枪锐利的锋尖。
此时空中飞来一物，咻地从牧梓澄眼前划过，噌一声响后，插入一旁的草泥之中。
那是一把利剑。
雪湘若手中的长枪尚悬在半空。
枪杆上眼看着起了裂缝，霎时间，上下断成了两截。
清明看到远方的草丛那头飞落一个身影，是曲家大公子！看来他在城中索寻未果，循着无芯草的气味追来了此处，或许他们二人联手，能制服雪湘若。
可曲遇明此刻还离得尚远——
本以为那人受这番惊扰，会放弃伤害眼前之人，却见他根本没有因长枪被折，而停止朝向女子的杀手。长枪断成两截，尖端落入土石之中，劈断的枪杆还握在他手中，那少年人只不过僵住了半晌，便丢掉了手中断杆，空手扼住身下之人的咽喉。曲遇明见此情景倒吸一口冷气，已是赶不及上前解救。
牧梓澄气短受惊，伸出手死死抓住了雪湘若的手臂。
“醒醒......湘若哥哥......”她强撑着虚弱无力的意志，呼唤着雪湘若，她不相信他入魔之后便不再存有一丝的人性。她还想赌一把，她事前准备给雪湘若的药囊还没用上呢，药囊不巧收在她的左袖之中，剧痛使得她想擡起手来，却艰难地力不从心。
有一时间，雪湘若像是听见了呼唤声似的停住了片刻，可转眼双目之间的火光大盛，比先前燃烧得更浓烈了。他的行动稍显缓慢，似抱有迟疑之感，牧梓澄察觉出了他在这之间的挣扎之意，她铆足最后一丝心气，不顾伤痛难耐，使出浑身解数，用那只伤残的胳膊，奋力将药囊凑向雪湘若鼻尖去。
一阵奇异的药草味弥漫开来。
疯魔状态中的少年人忽然松开了手上的劲道，贴近这药囊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