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饮赤莲第四章走投无路（三）
现场找不出任何值得留意的线索，在赌坊打听了一番过后，雪湘若与牧梓澄找来了欧家。
欧家坐落的这条巷子，谈不上十分热闹却也不乏人气，邻近居所住都是多年的老熟人，叫卖的商贩和铺子从容地隔着适当的距离，若是有陌生人路过此处，的确不会轻易被邻人放过。
院门口的横梁上与雪湘若昨日来的时候一样，还吊着那个篮子。
邻人说，这篮子是大家平日里为了给欧老送些蔬菜瓜果用的，他上了年纪又无妻儿照看，大伙自然也会多帮衬一些。欧师傅时常沉迷在钻研之中，忘了出门采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商贩们不便叨扰他，都习惯将他平日里所需的东西放在篮子里，等他从忘我中归来，再去铺子里结算。篮子也偶有用来存放书信，毕竟欧师傅的铸枪之技卓绝，时有外来的请求。
这篮子此时空无一物，雪湘若向牧梓澄比划着，当时他是怎么将信塞进这空篮子里的。
之后，他礼节性地敲了敲门，不见任何回应，与刚才向邻居打听来的一样，欧师傅孤家寡人，并无亲人在家，两人便径直推开了院门。
步入欧师傅家的小院子，一看便知这里是铸造匠人的天地。木的、铁的、铜的、金刚的铸材杂乱着散落一地，看上去他也懒得收拾，或许他本人十分享受被这么多心爱之物包围的感觉。院子深处有几档窑子，几口炉，是匠人平日里劳作的场所。不过这不是两人此时该关心的地方，他们陆续进入到房屋内，开始翻查起与欧师傅结仇之人的线索来。
雪湘若找到的都是些欧敬与人往来的书信。这些人笔墨中对欧敬的态度十分敬重，与在邻人口中听来的其人一样，他应该是个正直、受人爱戴的长者，这样的人会与什么人结仇呢？正如信中所示，没什么可疑的人物......
雪湘若环顾着欧敬的房间——这院里仅有两间屋子，一间主屋，一间客房。主屋布置得朴素过分，什物收拾得端正齐整，方才见院里堆放得那般随性，与这屋内相差甚远，倒像是被人好好整理过了一番。
欧敬身负盛名多年，虽说早已隐退，却也未见他留下些像样的贵重之物，如此看来，他应当不是贪图身外之物的人，恐不至于与人在钱财之事上结怨。他房里最宝贵的，莫过于那些木架子了吧，不，应该说是那架子上陈列的册籍。
牧梓澄此时就立在那架子前翻看，她自打发现了欧敬的这一架子宝贝，就挪不动脚步了，这些全是欧敬平生收藏的铸术典籍。
她一面搜寻，一面感叹：“欧师傅真是藏了不少好书呢！呀，他还整理出了他多年的心得......这里还有他曾绘制的图样！欧师傅若还在世，我定要来拜师学艺......也不知道他那位徒弟学得怎样，有没有好好把他师父的绝活传承下来......”
听见她在身后自言自语，雪湘若不禁弯起了眉梢，心中淌过一股暖意。她沉浸在喜悦里，心思驰骋在欧师傅的收藏之中——回头望着这个情景，雪湘若变得恍惚起来。
这一时间是如此安详平静，好像他们并没有身陷囹圄，好像先前的遭遇是一场噩梦。
他玩笑着说：“方才我听邻人提起过欧师傅那徒弟，说是整日在外闲晃，根本沉不下心来学艺。不如你就趁现在，偷师学个艺，省得让那糊涂鬼糟蹋了欧师傅的毕生所学。”
牧梓澄闻言咯咯笑了起来：“我倒愿意呀，可这哪里是一时半刻的工夫......”
仿佛回到了往昔。
雪湘若心中生出了异样的念头。他多想为她守护好这安宁的日子啊......在与她断了书信往来的那几年中，她都经历过了什么呢？他知晓她过往的一切，可他错过了她近几年来的消息。初见她时不免有些距离，可她的本性似又与从前并无两样，他何曾想过，有一日她会随着他一起，陷入眼前这般凶险莫测的局势。
这两日的遭遇令他觉得，他仿佛是一个出世许久的修行者，一心沉入自己的身心之中，根本没察觉到世间万象有多么的繁复，多么的不可设想。
当年的他自顾无暇，今日的他又何谈守护呢？
种种美好不过须臾幻象。罢了，如何破解困局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且把心思放到眼下来。
雪湘若问道：“可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