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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谁在画符?(2 / 2)

他背后一寒,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一回头,一个模糊的人影无声无息地立在义庄门外,身形融入在夜色里,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冥河上的引路灯。

是那个神秘的冥河艄公。

他并未看秋生,目光反而越过他,望向义庄屋檐下挂着的一串装饰物。

那是附近孩童玩耍时,用草绳随意编的,模仿着道士画符的样子,编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形”挂饰,本是毫无用处的玩意儿。

“他不要名,可名自附骨。”艄公的声音很淡,却清晰地传入秋生耳中,“他弃了法,可法自寻路。”

秋生听得心头剧震,脑海中轰然一声,猛地想起多年以前,师父在教他画第一道符时,曾用戒尺敲着他的手心,沉声说过的一句话:“记住,符真正的威力,不在于笔画对错,形神兼备。而在于你落笔那一刻,心中那股敢与天地言、敢向鬼神喝的胆气!”

难道……

不等他想明白,另一边,九叔已悄然离开了破庙。

他夜行三十里,来到一处早已荒废的道观。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用稻草扎了个假人,将鸡血涂满其身,又撕下自己僧袍的一角,用指尖血画了一道残缺不全的焦符,故意丢在草人旁边,伪造出“尸王复苏,高人斗法失败”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便隐入暗处,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附近村落的猎户发现了这“凶险”的现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引来了大批惊恐的村民。

人群中,一个颇有威望的老道士颤颤巍巍地拾起那半张焦符残片,他翻来覆去地看,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祖传的、图文并茂的《驱邪图谱》,竟煞有介事地对照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道士如获至宝,当场朱砂铺开,竟临摹着九叔的残符,再结合自家图谱上的某个图案,当场“改良”出了一道全新的镇尸符。

他将这道符猛地贴在草人额头。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涂满鸡血的草人,竟真的浑身一抖,关节处冒出缕缕青烟,仿佛真的被符箓上的法力镇压,痛苦地抽搐起来。

人群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无数村民朝着那老道士跪拜下去,口称“天师下凡”。

远处的树后,九叔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些虔诚跪拜的脸,听着他们发自肺腑的呼喊,眼神中却无半点欣慰,只有一股愈发浓重的悲凉。

“你们拜的,不是我……”他低声喃喃,声音被风吹散,“可你们信的,却是真的。”

风雪再起时,九叔回到了破庙。

甫一踏入庙门前的空地,他便怔住了。

原本洁白的雪地上,此刻竟布满了杂乱无章的符痕。

有的是孩童拿着树枝信手的涂鸦,有的是农夫歇脚时用犁头划出的印记,甚至在一角,还有盲眼的老妪用拐杖在雪地里一点一点,凭感觉戳出来的歪扭线条。

这些“符”,无一正确,无一合乎规矩,甚至可以说是对道门符箓的一种亵渎。

然而,在清冷的月光下,这漫山遍野的错乱符痕,竟隐隐勾连成片,形成了一个巨大而无形的气场。

那气场浩大而质朴,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方圆百步之内的阴邪之气,死死地压制在地下,动弹不得。

这一刻,千万道微弱却坚定的意念,顺着这些符痕汇聚而来,如百川归海,最终的目标,直指九叔!

他胸口处的凤凰灼痕,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烙铁,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剧痛!

仿佛有千万人同时在他的灵魂深处呼喊着他的名字。

“呃啊!”九叔猛地按住心口,单膝跪地,额上青筋暴起,他咬碎了牙,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别应……我不是你们的神!”

可无论他如何抗拒,那一丝源自凤凰真火的微光,终究没能彻底压制住,在他心口一闪而逝,于这沉沉雪夜里,悄然亮起。

庙外,一直静静伫立的冥河艄公,踏着积雪,缓缓走来。

他在那片布满符痕的雪地前驻足,目光穿透风雪,落在九叔心口那一点微光上,嘴角扯出一抹莫测的笑意。

“道已无主,火却更旺。”

他望着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逃不掉了,林凤娇。”

与此同时,刚刚从湘南山村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文才,正借着月光,反复端详着那张被他悄悄从灰烬里扒拉出来的、画着“烤鸡”的符纸残片。

他总觉得,这荒唐的符箓背后,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恐怖真相。

这……绝不会是唯一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