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5任家镇的义庄屋檐下,纸灯笼微微晃动,映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九叔站在院中,仰头望着那块重新亮起微光的石碑,可眉心却越皱越紧。
不是喜悦,而是警觉。
他一步跨到碑前,掌心贴上冰凉石面。
符文尚温,愿力未散,可那“镇僵道场”四字,竟如被无形之手抹去,原处浮现出四个古拙苍劲的字——第十开道。
不止这一块。
他疾步而出,踏月而行,接连查看镇外七碑。
每一块,皆是如此。
正面字迹倒转消散,背面悄然浮现新文,如同命运之笔,在黑夜中无声落款。
“第十……开道?”九叔低声念着,忽然瞳孔一缩。
他猛地转身,袖袍翻飞,以指为笔,在空中虚划四字。
笔顺、结构、气韵——与他曾在祖师殿密卷中见过的“命轮契文”如出一辙!
命轮设局,九世轮回,只为选出一人,在第十道开启之时,签下血契,成为天道傀儡般的“守序者”。
可他不是傀儡。
他是人。
是道士。
更是……一个活了十辈子的人。
“自愿者?”九叔冷笑一声,眼中却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他们要选一个听话的签契奴,可我要做的,是立下新契的——开道人。”
风骤起,吹动他宽大的道袍,猎猎如旗。
第二日清晨,义庄钟声三响,破晓而鸣。
文才、秋生率守正卫齐聚院中,人人脸上还带着昨夜重燃石碑的喜色。
可当他们看到九叔手中那块翻转过来的石碑,背面“第十开道”四字如刀刻斧凿,心头皆是一震。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秋生挠头,声音发紧。
九叔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意思是,从前我们拜神请仙,画符念咒,只为替天行道。可如今,天道有缺,六道紊乱,神不临凡,仙不降旨——那就别等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如钟:
“从今日起,镇僵道场,不拜神,不称仙。不供牌位,不烧金纸。只传术、授法、护一方百姓安宁。”
全场寂静。
文才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师父的意思是……把道术,交给普通人?”
“正是。”九叔点头,“符不是神迹,是知识。阵不是天授,是经验。火药能炸尸,桃木可镇煞,灶灰能聚愿——这些,不该只藏在道观密典里,而该写进村口黑板上。”
秋生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不是人人都能当道士了?”
“对。”九叔目光如炬,“我要的,不是再多几个‘九叔’,而是千千万万个‘会防尸的人’。”
文才猛地抱拳,单膝跪地:“师父!弟子愿往百村传法!我带《镇僵手册》去!”
九叔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册,封皮以牛皮包裹,内页用油纸防潮,字迹工整,图文并茂——火药三成硝、七成磺,符阵七点连线法,开眼三步呼吸诀,甚至连如何用铁锅蒸符、用盐米测阴气,都写得清清楚楚。
“拿去。”九叔递出手册,“记住,不许收一文钱,不许自称大师。教一个,就是一个火种。”
文才咧嘴一笑,扛册就走:“师父放心,我这就去搞‘科学式道术下乡’!”
半月之后,荒原变了模样。
十里八村,家家门口挂起红纸黄符,孩童嬉闹间随手画个“井”字都说能辟邪。
村中祠堂改作“镇僵角”,墙上贴满符阵图解,角落堆着自制火药罐,连老妪烧饭前都要往灶里塞张符纸,嘴里念叨:“保平安,驱白毛。”
文才奔波于山野之间,脚底磨破,嗓子喊哑,可看着村民们从战战兢兢到主动设阵,他笑得比谁都灿烂。
“师父说得对,道不在高坛,而在饭桌前。”
而另一边,秋生也没闲着。
他整日蹲在村东老灶台边,盯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发呆。
自那夜井水重绘石碑后,他总觉得,灶火与符纸焚烧时,有种说不清的共鸣。
“师父说,愿力如风,无相无形……可风,是不是也能被‘引’?”
他试了七天,终于发现——当符纸混入柴灰,投入灶中焚烧,那炊烟竟隐隐泛出淡金光泽。
更奇的是,村后乱葬岗的游魂,竟不再躁动,反而绕着村子转圈,像是在……排队?
“我懂了!”秋生一拍大腿,“灶连地脉,烟通幽途!咱们烧的不是饭,是‘香火’!是‘愿力流’!”
他立刻组织村民改造灶台,在灶底嵌入符纹铜片,每日三餐前焚烧特制符灰。
炊烟升腾,如丝如缕,竟在空中隐隐形成一道螺旋气流,直贯地底。
那一夜,地动如雷。
守正卫统领带人巡查至村外,忽觉脚下震动,低头一看,地面裂开一道细缝,幽光自下涌出。
紧接着,一道断裂千年的阴脉,竟在炊烟引导下,缓缓接续!
无数游魂列队而行,如归家般沉入地底。
统领跪地,声音发颤:“咱们……没请神,没做法事……可地府……认了这条道。”
消息传回义庄时,九叔正站在山巅,望着北方荒原。
那里,曾是白骨堆积的祭坛旧址。
风沙漫天,焦土无垠。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血玉铃坠——秋生母亲的遗物,承载万人愿力的法器。
铃不响,心已动。
而那场足以改写六道的仪式,已不能再等。
原文中“可我林凤娇,从二十一世纪活过来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安排命运。”存在问题,“林凤娇”与前文“九叔”人物身份矛盾,应将“林凤娇”改为“九叔”。
修改后的小说内容如下:
夜风卷起焦土,如灰雪般扑向北方荒原深处。
那曾是任家僵尸祖盘踞的祭坛,如今只剩一片死寂黑土,寸草不生,连亡魂都不敢踏足半步。
可就在这片被天道遗弃之地,一道身影踏沙而来,脚步沉稳,如刀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