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转移,一只清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静静伫立。
瓶身饱满如中秋满月,釉色温润似凝脂白玉,九颗饱满欲滴的寿桃以粉彩精绘,娇艳鲜活,枝叶翻卷灵动,透着一股子宫廷造办处的雍容贵气与吉祥寓意。
瓶底那方“大清乾隆年制”的青花六字篆书款,在强光下清晰端正。
一直半眯着眼的黄老,浑浊的眼珠倏地睁大了,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住。
他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浑浊的眼底射出专注而炽热的光,仿佛被那抹粉彩牢牢吸住了魂魄。“好器形,好彩头!”
他低声赞叹,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甚至有一丝难得的激动。
“九桃贺寿,天球纳福…天圆地方,福寿绵长。”
“难得,难得品相如此完整,釉水如此肥厚,彩头如此鲜亮。”
拍卖师刚报出起拍价“两百万”,黄老便沉稳而有力地举起了手中的18号牌,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两百一十万。”
以黄老在风水玄学和古玩圈泰山北斗般的地位,他看中的东西,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不少藏家开始重新审视那只瓶子,交头接耳。竞价温和攀升,很快到了三百万。
就在黄老再次举牌,沉稳报出“三百五十万”时,一个带着明显挑衅意味、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的声音,斜刺里从我们左前方响起。
“四百万!”
是杨明辉。
他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宽大的丝绒椅背里,一手随意地转着另一只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
他侧过脸,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笑意,眼神精准地扎在我身上。
他身边那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伴,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做作的轻笑,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掩着嘴。
乾老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捏着青花盖碗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因用力而凸起。
黄老面沉如水,花白的眉峰蹙起,眼中对天球瓶的喜爱并未因这挑衅而褪去,反而更添一丝志在必得的决心。
他再次沉稳举牌,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四百五十万。”
“五百万。”杨明辉几乎在黄老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扬起了手中的18号牌,语速快得像在抢答,加价的幅度更是直接跳了五十万,挑衅的意味浓得化不开。
拍卖厅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嗡嗡议论声。
所有人都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针对性的火药味。
一些人的目光在我、黄老和杨明辉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探究、玩味与看戏的兴奋。
闪光灯也开始对着我们这边闪烁。
黄老沉默了几秒,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显出一丝凝重,但眼神依旧坚定,再次举牌:“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杨明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胜利宣言般的嚣张。
他索性站起身,环视全场,享受着被瞩目的感觉,最后目光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我们这边,朗声道,声音在因惊讶而寂静下来的拍卖厅里格外刺耳:“黄老,承让!”
“不过我看您老人家是真喜欢这瓶子?没关系。”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脸上是赤裸裸的志在必得和对我方彻底的蔑视,“我杨明辉今天把话撂这儿,无论您老人家接下来出多少,我杨明辉,都加五十万。”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黄老和乾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