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去揉下一波面团,掌心按在面粉堆上时,突然觉得有点空。以前总嫌三玖慢,烤面包时非要等发酵到“刚好能闻到微酸”,打包时非要把丝带系成蝴蝶结;可真当这店里只剩她一个人,才发现那些被她吐槽的“啰嗦”,其实是让这家店暖起来的烟火气。
深夜收摊时的月光
晚上九点,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时,门外的路灯已经亮了。二乃摘下围裙,往料理台上一扔——上面沾着黄油、巧克力酱和没擦干净的面粉,像幅抽象画。
她蹲下来收拾烤盘,膝盖“咔”地响了一声。这几天从早到晚站着,腰早就开始疼,刚才给最后一位客人装面包时,手指都有点发僵。玻璃柜里还剩两个没卖完的樱花大福,是三玖临走前做好的,她说“留两个给晚归的人当宵夜”。
二乃拿了一个塞进嘴里,红豆馅甜得有点发腻。她走到窗边,看着街对面的居酒屋亮着暖黄的灯,突然想起高中时,五姐妹挤在公寓里煮泡面,三玖总是把自己碗里的蛋夹给她,说“二乃姐吃得多”。那时候觉得这丫头笨,现在倒觉得,这份笨里藏着的温柔,比店里任何一种糖都甜。
手机又震动了,是丁子轩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三玖说你一个人忙,明天我们早点回去帮忙。”
二乃回了个“不用”,想了想又补了句“把她看好,别让她瞎跑”。
关店门前,她习惯性地去检查冷藏柜,却在最底层看到了个小盒子——里面是三玖偷偷准备的提神糖,柠檬味的,她说“二乃姐忙起来容易累,含一颗能清醒点”。
二乃捏了颗糖放进嘴里,酸得她眯起眼睛,眼泪却莫名有点热。她转身锁门,卷闸门落下时,声音好像没早上那么刺耳了。
夜风卷着面包的甜香吹过来,她往公寓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路过街角的自动贩卖机时,她停住脚步,买了罐冰咖啡——是三玖喜欢的牌子,明天她回来,该渴了。
回到公寓,她把咖啡放进冰箱,转身去浴室。镜子里的女人眼下泛着青黑,酒红色的卷发乱糟糟的,手腕上的烫伤红印格外显眼。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摆出平时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却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原来撑起一家店,和撑起一个家一样,从来不是靠一个人的强势。是三玖揉面时的认真,是她收银时的利落,是熟客们“三玖的抹茶卷最好吃”“二乃的可颂最酥脆”的念叨,才让“三叶堂”像个真正的家——缺了谁,都少了点味道。
躺在床上时,手机屏幕亮了下,是三玖的晚安消息:“二乃姐早点睡,别太累啦,爱你~”后面跟着个比心的表情。
二乃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回了个“知道了,啰嗦”,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拉过被子蒙住头。
黑暗里,她的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明天这丫头就回来了。到时候可得好好“数落”她一顿——谁让她把这么多活扔给自己,害得她连喝冰美式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数落完了,得把冷藏柜里的冰咖啡递过去。毕竟,这丫头玩了几天,肯定也渴了。
面包店的烟火气,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忙碌。是有人在前方奔跑时,总有人在身后,替她守着那盏亮到深夜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