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不再是单纯的向往,而是夹杂着对残酷现实的认知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于联邦的庇护之下,哪怕代价是尊严的丧失。
艾米丽,紧紧搂着怀中因吵闹而有些不安的女儿,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母亲特有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我知道那里等级森严!我知道底层的人活得不像人!可…可我的孩子才三岁!她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每天晚上,我听着围墙外的风声,都像听见行尸在嚎叫!我害怕!我怕得要死!我怕哪天一睁眼,围墙就破了!”
“联邦…联邦的围墙像山一样!他们的士兵…那些枪…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我知道进去可能分三六九等,可能要看人脸色…可至少…至少我的孩子能在院子里玩,不用担心被行尸拖走!”
“晚上能点着灯,听我讲故事,而不是躲在被子里发抖!为了这个…为了她能活下来…长大…我…我什么都能忍!什么规矩我都认!尊严?自由?那是有命活着才能想的东西啊!”
她的诉求,从对“好日子”的向往,变成了在恐惧驱动下对最基本生存安全的绝望渴求,为了孩子可以放弃一切。
马丁斯,那位前机械工程师,推了推眼镜,眼神中狂热稍减,但依然闪烁着对技术力量的敬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大局观”:
“压迫?不公?是!卡罗尔女士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也愤怒!可…可你们看看外面是什么世界?是行尸横行的末日!人类文明的火种都快熄灭了!”
“联邦…他们有完整的工业链!有稳定的电力!有制药能力!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有能力重建!有能力终结这个黑暗时代!”
“我们联盟…有什么?几块田,几杆枪,修修补补过日子!我们挡得住下一次大规模尸潮吗?挡得住像低语者那样更狡猾的敌人吗?”
“加入联邦,接受他们的技术和管理,或许…或许能更快地结束这个噩梦!也许他们的制度有问题,但先进的生产力是改变一切的基石!”
“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终结这场浩劫…个人的牺牲…甚至是…某种程度的不公…或许是…必要的代价?”
他将联邦的技术力量提升到了“拯救人类文明”的高度,试图用宏大的目标来合理化现实的残酷,认为联盟的独立阻碍了“进步”。
杰克,来自一个靠近联盟的小型定居点,脸色苍白,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表决?讨论?各位…各位老大!我们…我们没时间讨论这些了!你们没看到吗?联邦的兵…他们的车队…已经开始在边界集结了!不是演习!是实打实的装甲车、重机枪!”
“我们那个小地方…离边界就十几里地!昨天…昨天他们的巡逻队就开到了我们围墙外!什么都没说,就停在那里…那阵势…吓得我们腿都软了!”
“他们放出话了…说…说弗吉尼亚西部必须纳入‘安全一体化’…说我们这些小据点…要么接受‘整合’,要么…就自生自灭!他们…他们根本不是在问我们意见!是在下最后通牒啊!”
“打?拿什么打?联盟再强…能强过他们?林峰首领,瑞克老大…求求你们…想想办法…别…别把战火引过来啊!我们…我们只想活下去…”
他的发言不再是抽象的担忧,而是带来了联邦军事力量直接压迫的第一手信息,将战争的阴云直接拉到了眼前,充满了对联盟抵抗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的恐惧,甚至隐含着希望联盟妥协以保全周边小据点的诉求。
然而,另一种声音则更加坚定、愤怒,充满了对自由的扞卫和对联邦制度的深刻警惕。
玛姬·格林,山顶寨的领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代价?什么代价?变成他们等级制度里的底层劳工?变成被他们圈养在贫民窟里的‘无用者’?把我们的老人、病人、孩子当成负担丢掉?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安稳’?”
“山顶寨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我们格林家和无数战士的血!我们战斗,是为了自由地活着,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等级制度里的一颗螺丝钉!”
“联邦的规矩?贡献评级?去他妈的!谁想给我们套上联邦的枷锁,就先问问我们手里的镰刀和猎枪答不答应!””
瑞克·格莱姆斯,联盟的精神领袖,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经历过地狱后的沧桑和清醒:
“安全很重要。但自由同样重要!垃圾场的教训够深刻了!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尤其是比你强大得多的势力手上,是最危险的选择!”
“联邦的模式?建立在压迫和牺牲之上的‘秩序’,真的是我们想要的未来吗?看看卡罗尔带回来的消息!秘密警察!失踪的人!被榨干的劳工!宁愿倒掉也不给穷人的食物!”
“这种地方,就算围墙再高,武器再精良,也只是一个更大的监狱!联盟的路,是我们自己用血和命走出来的!也许荆棘密布,也许危机四伏,但这条路的方向,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卡罗尔·佩莱蒂尔,神之国的代表,声音冷静而锐利:
“他们不是要合作,是要吞并。那份‘邀请’,是陷阱。帕梅拉和兰斯的目标很明确:控制我们的领导层,瓦解我们的独立,收编我们的武装,掠夺我们的资源。”
“看看贫民窟,看看那些‘消失’的人,这就是服从他们‘秩序’的下场。联盟一旦被‘整合’,我们的社区将不复存在,我们的居民将被纳入他们的等级体系,成为他们的底层劳力或被抛弃的‘负担’。我们奋斗多年建立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达里尔·迪克森抱着手臂,眼神冰冷:“那地方…就是个金笼子。看着光鲜,里面关着的都是没了魂的鸟。想让我们也进去?门都没有。”
莫尔啐了一口,骂道:“妈的!想让我们当狗?给他们看门?去他娘的!老子宁愿在泥地里打滚,也不去舔他们的金饭碗!”
格伦·瑞,玛姬的丈夫,山顶寨的代表,态度则体现出一种复杂的实用主义,试图在夹缝中寻找出路,但立场明显偏向独立派:
“联邦的技术确实先进,能改善我们的生活,提升我们的安全。这点我不否认。但是,”他看向玛姬,又看向林峰。”
“接受他们的技术,不等于要接受他们的制度,放弃我们的独立!我们可以尝试谈判,争取在保持联盟独立的前提下,进行有限的技术交流和资源贸易。”
“用我们的粮食、烟草或者其他东西,换取他们的关键技术和急需药品。但前提是,联盟的独立和自治权必须得到绝对保证!山顶寨的规则,必须由我们自己定!”
他的想法代表了部分既看重实际利益,又珍视独立自主的成员的观点。
会议室内,两派观点针锋相对,争吵声此起彼伏,情绪激动。
向往联邦安全繁荣的人强调现实诱惑和对战争的恐惧;珍视自由独立的人则高举自由尊严的旗帜,痛斥联邦制度的残酷本质和“整合”的巨大风险。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甚至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冲突,会场气氛一度失控,需要维持秩序的人员出面干预才能平息。
林峰看着眼前这激烈争吵、近乎分裂的场面,心中沉重。分歧比之前更加严重,也更加尖锐。
联邦展示的强大实力和“合作意向书”的诱惑,放大了部分成员对安全和稳定的渴望,也加深了他们对战争的恐惧。
而代表团带回来的关于联邦黑暗面的血淋淋的真相,则让独立派更加坚定了扞卫自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