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国数了数地上的绳结,二十八个。他想起老辈人的说法:冤魂索命,以月为周期。
病房里突然响起布料撕裂的声音。马三的病号服领口崩开,露出锁骨下方那个暗红指印——此刻正渗出黑色黏液,在皮肤表面形成细小的文字:
【还有三天】
当陈卫国凑近想要看清时,马三突然扑到门前,整张脸挤压在观察窗上,眼球突出得像要爆裂:\"卫国哥,她让我问你...\"他的舌头肿胀发黑,\"当年井台底下,你爹藏了什么?\"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陈卫国背上。他父亲陈大勇确实是机械厂第一批工人,但在1980年就因事故去世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马三此刻说话的神态、语气,活脱脱就是王瘸子年轻时的模样!
\"记录!快记录!\"刘医生突然激动起来,\"这是首次出现人格转换现象!\"他翻开日志最新一页,上面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变体的\"奠\"字。
陈卫国认出来了——这是河北邯郸一带\"问米\"仪式用的符咒。他父亲生前曾说过,这种符能暂时打开阴阳通道,让亡魂附身...
病房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陈卫国听见\"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王瘸子的假肢在走动。当应急灯亮起时,马三已经回到床上,正用指甲在墙面刻字——那分明是王瘸子的笔迹:
【四石镇魂缺一不可若失其一必以血偿】
刘医生突然倒吸冷气。陈卫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病房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个影子缓缓抬起手臂,指向窗外——月光下,机械厂的方向腾起淡淡的红雾。
\"带我去看林秀娥的档案。\"陈卫国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似人声,\"现在就要。\"
档案室在地下三层。穿过霉味浓重的走廊时,陈卫国的袖口突然被勾住。转头看见个佝偻的老护士,她浑浊的眼球里泛着诡异的光亮:\"小伙子,别开第三排最锁着的不是纸,是...嫁衣碎片...\"
刘医生粗暴地赶走了老护士,但陈卫国注意到,他的钥匙串在接近那个抽屉时,突然结了一层白霜。
林秀娥的档案薄得惊人。除了一张入院登记表,就只有张泛黄的出院证明,上面潦草地写着\"患者于1952年9月17日凌晨失踪\"。但陈卫国在档案袋夹层摸到了异物——半张被血浸透的结婚请柬,新郎姓名处只剩下\"沈\"字依稀可辨。
\"这个你们化验过吗?\"陈卫国举起请柬。
刘医生皱眉:\"什么请柬?我只看到空白纸张。\"就在这时,档案室的灯管突然爆裂,黑暗中陈卫国清晰听见丝绸摩擦的\"沙沙\"声。他下意识摸向声源处,却抓到了一把湿冷的头发...
当保安赶来打开应急灯时,陈卫国发现自己手里攥着的是输液软管。但所有人都看见,他白衬衫的领口内侧,粘着几根暗红色的丝线——和机械厂变压器旁发现的一模一样。
回到病房区时,马三正跪在地上疯狂编织。他的手指已经被纤维勒出血痕,却仍以惊人的速度打着绳结。最骇人的是,那些新编好的绳结正在地板上自行移动,渐渐拼出两个汉字:
【井台】
刘医生的日志\"啪\"地掉在地上。陈卫国弯腰去捡时,发现最新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写的小字:
\"第三个守石人,是陈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