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国际机场,贵宾通道。
墨阳摘下墨镜,环顾四周。二十年了,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身旁的夫人林雅雯轻轻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紧张?”
他笑了笑,没回答,目光却落在远处接机的人群上——两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欢迎苏墨阳先生”。
那是周墨鹤和周墨辰,他的弟弟们。
墨阳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墨鹤先认出了他。
“大哥!”
墨阳的脚步顿了一下,这个称呼太久没听到了,久到几乎陌生。
墨辰站在一旁,笑容有些拘谨:“路上还顺利吗?”
他们握手,拥抱,彼此打量着对方脸上的岁月痕迹。墨鹤的鬓角已经泛白,墨辰的眉宇间依稀还有父亲墨寒的影子。
“爸……妈还好吗?”墨阳终于问出口。
墨辰点点头:“都好,就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
墨阳“嗯”了一声,喉结滚动,却没再追问。
酒店的包厢里,觥筹交错。
墨阳的地产项目需要当地合作方,而墨鹤和墨辰的公司恰好是最佳选择。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
“没想到有一天咱们兄弟会以这种方式合作。”墨鹤举杯,半开玩笑,“大哥在台湾这些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啊。”
墨阳抿了口酒,淡淡道:“比不上你们,扎根在这里,机会更多。”
话里有话,但谁都没点破。
林雅雯适时岔开话题:“听说墨鹤先生有日本血统?”
包厢突然安静了一瞬。
墨鹤放下酒杯:“我生母是中岛千鹤,她很早就去世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母亲。”
墨阳挑眉,这事他知道,童年时代他为此还骂过墨鹤是野种。
第二天中午,首都机场。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日本男人快步走出通道,身后跟着两名助理。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接机口的墨鹤身上。
“周桑?”他微微鞠躬,中文流利,“我是中岛翔太,千鹤姑姑的孙子。”
墨鹤怔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眉眼,竟与母亲留下的照片有七分相似。
中岛翔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祖父临终前嘱托我转交的。”
泛黄的信封上,用娟秀的日文写着:“致我的孩子”。
酒店套房里,墨鹤颤抖着拆开信。
信纸上是母亲熟悉的笔迹,讲述着那段被尘封的历史,抗日战争时期,中岛千惠与墨寒相识……
“祖父一直想找回姑姑的后人。”中岛翔太轻声道,“中岛家族在东京有不少地产资源,如果周桑有兴趣……”
墨辰在一旁皱眉:“哥,这事要不要先跟爸妈商量?”
墨鹤却盯着信纸出神。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知道生母的故事。
当晚,墨鹤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爸,中岛家的人来找我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最终墨寒只说了句:“你自己拿主意。”
夏婉接过电话,声音有些哑:“墨鹤……你妈妈是个善良的人。”
就这一句话,墨鹤突然红了眼眶。
项目签约那天,墨阳看着两个弟弟与中岛翔太相谈甚欢,心里莫名烦躁。
“大哥,”墨辰凑过来,“下周爸妈金婚纪念,你来吗?”
墨阳握笔的手一僵。
林雅雯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他抬眼望向窗外,上海的天空湛蓝如洗,“再看吧。”
签约结束后的深夜,墨阳独自站在酒店阳台上抽烟。
手机亮起,是墨鹤发来的消息:
“爸妈说,他们等你回家。”
烟灰簌簌落下,像一场迟到了四十年的雪。
夏婉坐在老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热气氤氲间,她的目光落在墨鹤脸上。
“墨鹤,有些事……妈该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