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星耀大厦”依旧灯火璀璨，像一柄插入夜空的发光匕首。林薇站在大厦脚下，仰望着那直插云霄的高度，玻璃幕墙上反射着城市迷离的霓虹，也映出她脸上难掩的疲惫与一丝兴奋。
三个月前，她还是一个在出租屋里投简历投到麻木的应届毕业生。而现在，她是“星芒创意”策划部的一员——这个在广告界如雷贯耳的名字，就盘踞在这座城市的制高点。
“林薇，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陈组在等你。”对讲机里传来同事赵凯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林薇深吸一口气，走进旋转门。大堂光洁如镜，冷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夏夜的闷热，却也带来一丝疏离的寒意。
电梯厅里，无数块电子屏显示着各楼层的电梯状态，其中“37F”的指示灯格外黯淡，像是随时会熄灭。
她想起面试时，hR主管曾轻描淡写地提过：“37层以上是高管和核心项目组，平时没事不要上去，权限也不一样。”那时她只当是大公司的层级划分，并未多想。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林薇看着自己在电梯壁上的倒影：一身略显拘谨的职业装，眼底带着新人特有的紧张和憧憬。为了这份工作，她付出了太多，她不能失败。
“叮——”电梯停在28层，策划部所在的楼层。
走出电梯，一股混合着咖啡、打印墨水和淡淡疲惫的气息扑面而来。办公室里依然人声鼎沸，键盘敲击声、电话交谈声、偶尔的争执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星芒创意”特有的夜曲。
赵凯朝她招了招手，他穿着花衬衫，领口敞开，一副“老油条”的样子：“新来的，动作快点，陈组刚开完会，点名要你过去。”
林薇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靠窗的那个独立隔间——策划部组长陈默的办公室。
陈默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堆文件。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五官清秀，眼神温和，但当他抬起头看向林薇时，那温和的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疲惫。
“林薇？”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磁性。
“陈组，我是林薇。”林薇微微鞠躬。
“嗯，坐下吧。”陈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的履历很优秀，面试表现也不错，欢迎加入。”
“谢谢陈组！我会努力的！”林薇连忙说道。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努力是必须的，但在‘星芒’，光努力不够，还要聪明，懂得分寸。”他顿了顿，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薄薄的资料，推到林薇面前，“这是你第一个任务，跟进‘暗河科技’的新项目。”
“暗河科技？”林薇接过资料，封面上只有这四个字，没有任何logo，也没有项目简介。她翻开来，里面的内容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一些模糊的市场数据和几个语焉不详的需求点。
“是的，”陈默的声音低沉了一些，“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背景很深，要求也很高。资料有限，需要你自己去挖掘，去理解他们的真实需求。”
“可是陈组，这资料……”林薇有些困惑。
“资料少，才更能体现你的价值，不是吗？”陈默看着她，“暗河科技的项目是我们部门今年的核心，做好了，你在‘星芒’的路会好走很多。
但记住，”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关于这个客户，关于这个项目，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尤其是在公司里，尤其是……晚上。”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陈默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陈组，我一定尽力！”
“很好。”陈默似乎满意了，“今晚就开始吧，先把这些基础数据整理清楚，有不懂的可以问赵凯，或者……问我。”他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估计要加班到很晚，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林薇站起身，握紧了那份薄薄的资料，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未来。
走出办公室，赵凯凑了过来，撇了撇嘴：“又是暗河科技？陈组真是宝贝这个项目。小林啊，跟你说句实话，这项目邪门得很，你最好……”
“赵哥，陈组让我先整理数据。”林薇不想听太多八卦，她现在只想尽快进入状态。
赵凯耸耸肩，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邪门的东西，沾上了没好事……”
林薇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年轻的脸庞，也映亮了她眼底的决心。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28层通往楼梯间的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标识牌，上面用极小的字写着：“通往37层消防通道，非紧急情况禁止使用”。
而在她头顶的天花板上，一盏老旧的白炽灯，正以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微微闪烁了一下。
夜，还很长。对于“星芒创意”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又一个普通的加班夜。但对于林薇，这或许是她踏入某个深渊的第一步。霓虹闪烁的都市丛林，从来都不缺少光鲜亮丽的表象，而在那表象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阴影？
她还不知道。她只知道，从接过那份“暗河科技”资料的那一刻起，她的职场生涯，似乎就已经和这座大厦最高处的那个神秘楼层，悄然联系在了一起。
凌晨一点，策划部的灯光依旧惨白如昼。键盘声稀疏成了零落的点辍，只剩下几台打印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吞吐着纸张，发出“滋滋”的低鸣。林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屏幕上的市场数据仿佛活了过来，扭曲成无数游动的黑色蝌蚪。
桌上的速溶咖啡早已凉透，散发出一股焦苦的气息。她这才发现，整个办公区只剩下她和斜对角工位上的陈默。陈默的身影埋在文件堆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规律地传来，像某种深夜里的心跳。
“还没弄完？”陈默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林薇一跳。
她转头看去，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工位旁，手里端着一个马克杯，热气氤氲了他半边脸，眼神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
“快了，陈组，”林薇赶紧坐直身体，“暗河科技的基础数据整理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些关联数据来源标注很模糊，像是……”她顿了顿，不知如何描述那种“仿佛被刻意抹去痕迹”的怪异感。
陈默俯身看了看她的屏幕，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细长的疤痕，颜色淡得像一道旧伤。“暗河的数据一向如此，”他语气平淡，“不必深究来源，按结果导向走。”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这里，还有这里，逻辑链需要强化，天亮前发给我。”
“好的。”林薇点头，鼻尖突然捕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像是潮湿的泥土混合着某种金属锈蚀的味道，从陈默身上隐约传来。
她有些疑惑，陈默身上平时总是淡淡的须后水味，这股怪味……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