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浓稠如墨汁的惨绿雾气仿佛凝固了。那巨大的、扭曲的阴影轮廓,如同蛰伏在雾海深处的远古凶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黄仙庙,到了。
老张头指着那片阴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就是那儿…白警官…我…我只能送到这儿了…”他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多看那庙门一眼都会被摄走魂魄。“你们…千万小心…”说完,他不敢再停留,转身踉踉跄跄地沿着来路,迅速消失在浓雾中。
白雨妍、诛星、阿月三人站在浓雾边缘,如同站在地狱的入口。前方十几步开外,就是庙宇的范围。那里的绿雾浓郁得如同实质,手电光射进去,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勾勒出两扇巨大的、漆皮斑驳剥落的暗红色庙门轮廓。门紧闭着,门环是两个狰狞的兽首,在绿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活物。
空气中那股甜腻腐败的草木腥气,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浓郁得几乎让人晕厥,还混杂着一种…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动物骚臭味!
更诡异的是,庙门前的空地上,并非空无一物。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能隐约看到地上匍匐着、蹲坐着、甚至悬挂在庙门飞檐上的…密密麻麻的身影!全是黄皮子!体型大小不一,小的如家猫,大的接近半人高!它们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庙门周围,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浓雾中如同漂浮的鬼火,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贪婪地“注视”着庙门的方向,身体微微起伏,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膜拜。整个场面,死寂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和毛骨悚然。
“百…百狐宴?”白雨妍感觉头皮发麻,握着甩棍的手心全是冷汗。这阵仗,比预想的还要恐怖十倍!
阿月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抓住白雨妍的胳膊,牙齿都在打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庙门内,以及门外这些密密麻麻的“信徒”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极度贪婪的渴望!目标,就是她!
诛星裹在厚厚的围巾和散发着旱烟味的老羊皮袄里,只露出一双凝重的眼睛。他强忍着丹田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集中精神感知。庙门内,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怨毒和邪欲的气息如同沸腾的岩浆,正是这漫天“狐瘴”和外面群狐狂化的源头!煞局核心,就在里面!
“它们…好像没发现我们?”阿月颤抖着小声说。那些聚集的狂化黄皮子,幽绿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庙门,对近在咫尺的三人似乎毫无察觉。
“是绿雾…还有…我的‘威慑’。”诛星闷闷的声音透过围巾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这里的雾太浓,隔绝了视线和大部分气息…加上我这身…”他艰难地动了动,让皮袄上那股霸道的气息稍微扩散出去一些。
果然,靠近他们这边边缘的几只黄皮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幽绿的眼睛疑惑地朝他们这边扫了扫,鼻子抽动了几下。但当那股混合着“海鲜市场”、“旱烟”、“汗味”的复杂“生化气息”飘过去时,那几只黄皮子脸上(如果那算脸的话)瞬间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厌恶和烦躁表情,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似乎想远离这片“污秽”之地,重新将目光聚焦回神圣(?)的庙门。
白雨妍眼睛一亮:“有效!老诛,保持住!你就是我们的‘隐形斗篷’!阿月,跟紧我!我们…摸过去!”
三人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屏住呼吸,借助浓雾和诛星“生化力场”的掩护,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朝着那扇紧闭的、如同怪兽巨口的庙门挪动。
每靠近一步,那股甜腻腐败的气息和浓烈的骚臭味就更浓一分,熏得人头晕眼花。脚下踩着的不是土地,而是一种粘稠、湿滑、如同某种生物分泌物的东西,发出“噗叽”的轻微声响。四周,是无数双在浓雾中闪烁的幽绿眼睛,如同环绕的星辰(地狱版)。阿月几乎将半个身子都缩进了白雨妍怀里,呼吸急促。
诛星则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维持“生化力场”似乎也需要某种精神上的“输出”(主要是忍受自己这身味道带来的精神污染),加上寒冷和虚弱,他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越来越沉重。
终于,三人挪到了巨大的庙门前。近在咫尺,那两扇斑驳的暗红色门板散发出陈腐的木头和浓重香灰混合的气息,门环上的兽首雕刻狰狞毕露。门上没有锁,只是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更加浓郁的绿光,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血腥甜香的奇异味道?以及…隐约的、如同无数细碎咀嚼和吮吸的诡异声响?
“里面…在干什么?”白雨妍压低声音,心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
诛星艰难地集中最后一点精神,透过门缝向内感知。那股庞大混乱的邪气核心就在大殿深处!而那股血腥甜香…是活物的精血气息!无数道微弱的、充满痛苦和怨念的生命气息,正如同风中残烛般在大殿内摇曳!
“祭品…它们在…进食…”诛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雨妍眼神一厉。不能再等了!她给诛星和阿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准备好。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差点被甜腥味呛吐),猛地抬脚,狠狠踹向那扇虚掩的庙门!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死寂的庙宇前炸开!
沉重的庙门被白雨妍全力一脚踹得向内轰然洞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门内景象,如同地狱画卷般骤然展现在三人眼前!
大殿内空间极大,但此刻却被一种粘稠的、翻滚着的深绿色雾气充斥,能见度比外面更低。无数盏惨绿色的灯笼(不知是何种材质)悬挂在梁柱之间,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
大殿中央,并非供奉着神像。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用森森白骨(有人骨,也有兽骨)垒砌而成的、巨大而扭曲的祭坛!祭坛顶端,供奉着的不是神位,而是一尊同样由白骨拼接而成的、形态极其诡异的狐狸雕像!那雕像蹲坐着,头颅高高昂起,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火焰,裂开的骨嘴似乎在无声地狂笑!
而祭坛下方,大殿的地面上…匍匐着、蠕动着、堆积着…难以计数的狂化黄皮子和“狐狸脸”!
它们不再是外面那些安静膜拜的信徒,而是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和贪婪!它们如同潮水般拥挤在一起,围绕着祭坛下方十几个巨大的、如同石臼般的凹坑!
每一个凹坑里,都蜷缩着一个或几个活生生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穿着当地居民的服饰。他们被粗糙的绳索捆绑,身上布满伤痕,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他们的手腕或脚踝处,被割开了深深的伤口,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正汩汩地流入他们身下的凹坑之中!
而那些狂化的黄皮子和“狐狸脸”,则如同地狱里争食的恶鬼,将长长的、布满倒刺的舌头伸进凹坑,贪婪地舔舐着温热的血液!有些甚至直接扑到那些被放血的“祭品”身上,撕咬着他们的皮肉!咀嚼声、吮吸声、野兽满足的呜咽声、以及受害者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盛宴”交响曲!
血腥味、骚臭味、甜腻的草木腐败味…混合成一股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恶臭洪流,扑面而来!
这就是“百狐宴”!以活人精血为食的邪魔盛宴!
“呃…”阿月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小脸瞬间惨白如纸。
白雨妍也是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的景象比她想象的任何恐怖片都要骇人!
诛星更是感觉一股邪气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他的感知上!本就枯竭脆弱的金丹猛地一阵剧痛,仿佛要彻底碎裂!他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幸亏扶住了冰冷的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