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城的初秋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海风卷着金桂的甜香掠过海岸线,将细沙吹得在脚边打旋。林悦赤着脚踩在被夕阳晒得温热的沙滩上,浪花漫过脚踝时带来一阵微凉,她弯腰拾起一枚被海水打磨得圆润的贝壳,贝壳内侧泛着珍珠母般的虹彩。
“妈妈你看!我抓到了小螃蟹!”七岁的小孙女沈念溪举着满是细沙的小手跑来,掌心里的小螃蟹正挥舞着钳子,逗得她咯咯直笑。沈逸辰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个装着贝壳的玻璃罐,裤脚卷到膝盖,沾着的沙粒随着步伐簌簌掉落。
“慢点跑,别摔着。”林悦笑着迎上去,帮孩子擦掉脸颊上的沙痕。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沙滩上交织成温暖的轮廓。不远处,儿子林承宇正陪着妻子放风筝,那只印着“林沈救援”标志的风筝在绯红色的天幕上越飞越高,线轴转动的声音混着海浪声格外悦耳。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片海滩吗?”沈逸辰走到林悦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贝壳,放进玻璃罐里,“你说要在这里建一座能看海的图书馆,让孩子们能听着浪声读书。”
林悦望着远处那栋白色的滨海图书馆,馆顶的太阳能板在夕阳下闪着微光。那是五年前建成的公益项目,如今每个周末都坐满了看书的孩子。“当时你还笑话我异想天开,说沙滩上建图书馆会被海风腐蚀。”她侧头看他,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笑意,“结果最后是谁亲自盯着工程队,把防潮技术改了八遍?”
沈逸辰朗声笑起来,笑声惊起了滩涂上几只白鹭。他伸手揽住林悦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针织衫传过来,带着熟悉的安稳感。“那不是怕你失望嘛。”他低头看着她被海风吹乱的碎发,伸手轻轻别到耳后,“你想要的,我总归要想办法做到。”
这话让林悦心头一暖。从创业时那个在车间里为了技术参数争得面红耳赤的夜晚,到后来在股东大会上他力排众议支持她的公益计划,再到此刻夕阳下的相视一笑,二十多年的光阴仿佛被海风吹成了一幅流动的画,每一笔都浸透着彼此的温度。
沙滩尽头的冰淇淋车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沈念溪拉着林承宇的手跑过去,小手指着彩虹色的甜筒兴奋地嚷嚷。林悦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台风天,她和沈逸辰被困在厂房里,就着应急灯分享最后一块巧克力,他说:“等我们熬过这段日子,就生两个孩子,带他们来看海。”
“在想什么?”沈逸辰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在想,你当年的承诺都兑现了。”林悦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那是她当年为他调制的须后水味道,二十多年从未变过。海面上的落日正缓缓沉入波光里,将天空染成橘红、玫紫、钴蓝,层层叠叠像打翻了调色盘。
“还有一个没兑现。”沈逸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用海水珍珠和碎钻镶嵌的胸针,造型是两只交颈的海鸟。“当年求婚时说,等集团稳定了,就带你去马尔代夫看珊瑚礁。下个月,我们把孩子们丢给承宇,去补上?”
林悦接过胸针,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和温润的珍珠,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记得他说这话时,两人正挤在创业园那间漏雨的办公室里,窗外是瓢泼大雨,他的西装袖口还沾着机油。如今岁月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窘迫,却把那份初心打磨得越发透亮。
“好啊。”她将胸针别在米白色开衫上,抬头时恰好对上沈逸辰温柔的目光,“不过要带上潜水装备,我听说那边的珊瑚保护项目做得很好,或许我们能捐座珊瑚礁。”
沈逸辰低笑出声,握紧她的手朝冰淇淋车走去。晚风吹起林悦的长发,与沈逸辰的衣角缠在一起,像两株在岁月里相互缠绕的藤蔓。远处的海平面上,最后一缕阳光恋恋不舍地吻过浪尖,而他们掌心相贴的温度,比落日更长久,比海风更缠绵。
沈念溪举着两个融化了一半的甜筒跑过来,一手递一个给爷爷奶奶,奶声奶气地说:“老师说,相爱的人要一起吃甜筒。”林悦和沈逸辰对视一眼,在漫天霞光里咬下甜筒,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混着心底涌上来的暖意,酿成了名为永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