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菀的气息在此刻到达了巅峰，冲破了八阶、九阶，最终停在玄神圆满，江家千年的积累被她悉数吸空，这足以送人成神的力量唾手可得，她距离当代八神不过缺了神格和神位。
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昙花一现，拥挤到堵塞的力量断了她的心脉，她体内的情况被搅得一团糟，已是神仙难救。
“你们离开了三年，我大抵还是想念你们的。”
“是我模仿了红叶的笔迹写了警告，我知道你不会让暮尘来，却把握不住你是否会归家。”
“夫人！”红叶瞪大了双眼，她先前被陆叙菀护住心脉，江渺又吊了一口气，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比方才还有力气。
轰——！
一声巨响震彻天地，陆叙菀撑起的结界猛然摇晃起来。
她的视线看过去，无奈的笑道:“是宁问她们啊，她的锤子拿出来杀伤力还是不减当年，可惜了，见了这么多次她挥向敌人，这还是我第一次面对。”
江渺曾在星武大会上见过的几位尊者依次显现，结界在她们手中显得尤其脆弱，不过一会就生出了裂痕。
踏入玄尊后，江渺才能察觉出她们身上修为的深浅，大约在玄神五六阶，比如今的陆叙菀低了几个等级，却比她扎实太多了。
陆叙菀平静的看着江渺。
“我不后悔了，我从未做错过。”
哗啦——
结界彻底破碎，八人踏空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宁枫的师父——雷狱天的掌权人宁问。
她身边的沈药心皱了皱眉，眼神复杂道:“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血祭大阵，它到底吞了多少人祭？百万？”
“少了。”苏闻弈指尖点起火苗，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江家除了秘地都化作一片火海。
“还说什么废话啊，先把阵眼杀了！”鲲鹏族长怒目圆睁，粗声粗气道。
他心念一动，浩瀚而无边无际的水涌动着朝陆叙菀冲去。
陆叙菀指尖轻点在虚空，潮水尽退，她抬眸看向半空，金瞳如火，一瞬间的压力竟让她们止步。
“江渺，你恨我吗？”
本该是生死时刻，她却转眸向江渺认真的问道。
“我不知道。”
江渺捏紧了手，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它太绝对了，就像在问人世上的事是否只有对错之分。
陆夫人笑了，她说:“你来杀了我吧。”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最后利用一把这些力量也好。带上红叶，带上暮尘，离开这里吧。”
她没有怀疑江渺是否会动手，这位经历跌宕起伏的女人对人心看得太过透彻，她说从未做错过决定，从一开始便如此。
江渺不会选择死，他会活下去，或许以后他只能东躲西藏，或许会抛弃一切，或许会背负仇恨。
哪怕选择残酷，活着远比死亡沉重，他也会选择活下去。
事情如她所料。
江渺连犹豫都没有，她出手快如闪电，破开了她的心肺，没有鲜血喷涌，反而有无数道金光如流沙般从伤口逸散，缠绕上江渺的手腕。
陆叙菀的身影蓦然变得虚幻起来，她伸出手似乎还想在碰碰江渺的脸，却突兀的穿过，扑了个空。
陆夫人从未笑得这般温柔，她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那几年，连头发丝都写满了温情。
“江渺...”
她张了张口，“爱”的字眼停在了舌尖，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直到她施加的压力骤然消失，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拦住他们！”
陆叙菀的身体化成了破碎的光点，像春日的蒲公英缓慢消散。
最后一丝力量被她送入江渺体内，她那张虚幻的面孔笑着笑着，便好似落下了一滴泪。
最后的最后，她切切看着江渺，可千言万语，最终也不过化为一句客气到生分的歉意。
“抱歉，孩子，我食言了。”
那个无名风雪夜，她终究没能带着江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