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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熔炉倒影(2 / 2)

禁闭室的金属门轰然闭合,将内外彻底隔绝。这一次,门板上流转起更为复杂的能量符文,显然被施加了更强的封印。

老人低骂一声,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下,独眼紧盯着对面气息微弱的王大海,眉头拧成了疙瘩。“妈的,这下可真成瓮中之鳖了。”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和压抑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小时的黑暗或许是一整天,禁闭室的门再次滑开。进来的不是士兵,而是两名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完全遮蔽面容头盔的研究员。他们推着一台装有轮子的精密仪器,仪器上连接着数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导管和探针。

他们没有说话,动作机械而高效。一人按住虚弱无法反抗的王大海,另一人熟练地将仪器的探针贴在他的额头、太阳穴、胸口以及右臂的烙印处。冰凉的触感传来,随即,一股微弱的电流混合着某种奇异的能量波动,顺着探针注入他的身体。

王大海身体猛地一颤!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扫描’与‘采样’感。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记忆碎片,甚至是身体细胞最基础的状态,都在被这股外力强行读取、记录。仪器屏幕上,复杂的数据和波形图如瀑布般飞速滚动。

同时,另一根导管刺入了他的手臂血管,开始抽取血液样本。暗红色的血液缓缓被吸入透明的容器,在灯光映照下,能清晰看到极其细微、已然黯淡无光的银色微粒在缓缓悬浮。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研究员全程无交流,采集完数据和样本后,便沉默地收起仪器,转身离开,金属门再次闭合。

“他们在干什么?”老人警惕地问。

王大海缓缓睁开眼,瞳孔中依旧带着虚弱,但意识已经清晰了许多。“他们在采集数据。关于‘协议种子’,关于我身体的变化。”他的声音沙哑干涩,“维克多把我当成了一个活体样本。”

这种被当成实验品的感觉,比单纯的囚禁更令人心底发寒。

又过了不知多久,门又一次打开。这次送来的是一些浓缩营养液和清水。负责运送的士兵全程荷枪实弹,眼神警惕,放下东西立刻退出,没有丝毫交流。

王大海强迫自己喝下了一些营养液。液体缓缓流入胃袋,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热量,却无法驱散那股因力量被剥离而产生的虚弱感。他试着活动手指,可手指依旧绵软无力,毫无力气。

“得想法子出去。”老人灌下一管营养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独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不甘的光,“不能真等着被当成祭品。”

王大海没有回答。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并非休息,而是在进行另一种尝试。既然外力被暂时“切除”,他就从内部寻找突破口。

他不再试图去感应那些沉寂的力量,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最基础、最本源的地方他的身体本身。呼吸的韵律,心跳的鼓点,血液流动的潺潺低语,肌肉纤维的细微震颤

渐渐地,在那片被“稳定剂”强行镇压后的虚无之中,他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截然不同的“动静”。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意念,而是一种“存在感”。源自他身体最深处,每一个细胞核内,那螺旋长链携带着遗传信息,DNA作为遗传信息的主要载体,通过其复杂的结构和功能,影响着个体的特征和性状。在“协议种子”暴走并与“稳定剂”激烈冲突的过程中,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似乎被触动、被激活了。它极其微弱,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与能量无关,更像是一种潜藏在基因层面的、极其古老的“印记”或“回响”。

这“回响”与他右臂上那物理存在的烙印隐隐呼应,却又截然不同。烙印是外来的力量赋予,而这“回响”却仿佛是他自身血脉中沉睡的某种特质,被极端的外界条件偶然唤醒。

他无法驱动它,甚至无法清晰地感知它到底是什么,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如同深海中蛰伏的巨兽,你感知到它的存在,却无法触碰其轮廓,更遑论驾驭它的力量。

但这感觉本身,就带来了一丝异样。维克多的“稳定剂”和检测仪器,似乎并未发现这个深藏于基因层面的细微变化。

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变数。

当王大海沉浸在这种奇异的內视中时,禁闭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异于平常的骚动。脚步声骤然急促起来,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透着紧张情绪的通讯片段。

“‘摇篮’波动再次提升!已超过安全阈值!”

“抑制场负载持续增加!需要更多能量支持!”

“观测到‘胚盘’内部结构出现自发性重组无法解析其模式!”

“维克多大人命令,启动‘最终拘束协议’!”

“摇篮”?“最终拘束协议”?王大海捕捉到这些关键词,心中凛然。看来,“原始胚盘”的成长速度超出了维克多的预期,甚至可能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受控制的迹象。这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一个机会。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特定频率的震动,透过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地面,传递到了王大海身上。这震动并非机械运转所致,倒更像是一种生物性的脉搏在跳动?与此同时,他体内那深藏不露、属于乌特迦的微弱连接感,仿佛被这震动轻轻唤醒,如同沉睡的藤蔓悄然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低沉而压抑、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咆哮,隐隐穿透层层金属隔绝,在禁闭室中回荡开来!

这咆哮声中充满了痛苦、愤怒,以及一种星球级别的庞大意志被触犯后的震怒!

乌特迦!这位长久沉寂的“母亲”,终于对体内这群肆意妄为的“寄生虫”过分的举动,做出了反应!

整个禁闭室,不,是整个锻炉前哨,都在这若有若无却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剧烈地震颤起来!灯光疯狂闪烁,远处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与更加混乱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怎么回事?地震了?”老人猛地站起,警惕地靠在墙边。

王大海猛地睁开眼,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但眼底深处却悄然闪过一丝精光。他感受着那透过地面传来的、属于乌特迦的愤怒脉搏,以及体内那随之微微悸动的、与乌特迦同源的连接感。

“不是地震,”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洞悉的意味,“是‘母亲’她醒了,而且很愤怒。”

维克多的计划,似乎并不仅仅是在挑战一个古老的遗物,更是在激怒一个活着的、拥有庞大意志的星球般的存在。

局势正在滑向一个更加危险,也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

而在他体内,那枚被“稳定剂”强行压制的“协议种子”,在这外界剧变与乌特迦愤怒意志的双重刺激下,似乎极其微弱却又坚定地跳动了一下,宛如埋在厚厚灰烬下的一点火星,随时可能复燃。

禁闭室的灯光在剧烈地闪烁后,猛地熄灭了片刻,才在备用电源的支持下重新亮起,但光芒黯淡了许多。

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中,王大海靠着墙壁,缓缓握紧了依旧虚弱无力的拳头。

熔炉已然炽热,倒影开始扭曲。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