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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手术室外的星空投影(2 / 2)

手术室外的长廊亮着模拟星光的顶灯,周明远说这是江澜建议的“术后心理调节方案”之一,柔和的光线能缓解等待者的焦虑。江野坐在长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里的温度凉得像冰,与他滚烫的手心形成鲜明对比。陆泽言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他旁边,键盘敲击声断断续续,像在破译什么密码,又像在刻意制造点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苏清晏说欧洲那边的合同出了点问题,需要你签个字。”陆泽言把平板递过去,屏幕上的电子签名框闪烁着绿光,像只眨动的眼睛,“不过不急,等沈博士……”

“现在签。”江野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名字,笔迹却比平时潦草了许多,带着难以掩饰的心不在焉。他把平板递回去时,目光依旧盯着手术室的门,像被磁石吸住,“告诉苏清晏,所有事按原计划进行,别因为我耽误了收购案的收尾工作,让他放手去做。”

陆泽言挑眉,推了推黑框眼镜:“你这资本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了?以前不总说‘赚钱是为了给沈星河更好的生活’吗?现在人在里面躺着,你倒想起工作了?”

“不是敬业。”江野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手术室内的人,“是星河希望我这样。”他想起沈星河被推走前说的话——“你的战场在会议室,我的在实验室,我们都要赢,谁也不能输”。那个永远温和的人,骨子里却有着不输任何人的执拗和骄傲,他不能让他失望。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林小夏提着保温桶小跑过来,粉色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像只慌张的小兔子。“江总,我做了鳕鱼粥。”她把保温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热气带着鲜香漫出来,“江医生说深海鱼蛋白能促进神经修复,我加了点枸杞,沈博士肯定喜欢,他以前就爱吃这个。”

粥面上用海苔碎拼出了猎户座的图案,参宿四的位置特意用枸杞做了标记,红彤彤的一颗,像颗小小的心脏。江野舀了一勺,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的味觉好像和心神一起,被锁在了那扇紧闭的手术门后,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下听觉,专注地捕捉着门内可能传来的任何一点声音。

“周管家把公馆的灯光调成模拟日出模式了。”林小夏蹲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雀跃,像在分享什么秘密,“从凌晨四点开始,每隔半小时亮一度,等沈博士出来时,就像看到完整的日出,心情会变好的,心理学上说的。”

江野点点头,目光落在走廊的电子钟上——距离沈星河进去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站起身,沿着长廊来回踱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在计数,又像在发泄内心的焦躁,步数不多不少,刚好是从手术室门口到走廊尽头,再折返回来,形成一个闭环,像道无形的结界。

陆泽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大学时沈星河发烧到39度,你也是这样在宿舍楼道里来回走,走了整整一夜,把地砖都快踩出坑了。”

江野的脚步顿了顿,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他想起那个冬夜,没有暖气的宿舍里,沈星河裹着他的大衣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嘴里却还念叨着暗物质的计算公式,说什么“质量越大,引力越强,就像我对你的依赖”。他在楼道里踱步,烟抽了整整一包,直到天亮才敢进去,发现男人已经退烧,正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看猎户座的观测数据,屏幕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总说我太紧张。”江野的声音带着自嘲,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耳垂,那里还残留着沈星河发丝的触感,“其实是我离不开他,早就离不开了。”

陆泽言没再接话,只是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是陆泽言刚黑出来的监控画面,是大学天文社的旧存档:二十岁的江野举着台掉漆的望远镜,镜头对准夜空,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青涩,二十岁的沈星河趴在旁边的三脚架上,举着手机录视频,笑得眉眼弯弯,两人的笑声混着风声,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带着青春的肆意和纯粹。

“刚才整理服务器时发现的。”陆泽言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苏清晏说这叫‘情感支持疗法’,比你在这儿瞎转悠管用,能稳定心率。”

视频里的猎户座确实拍得很模糊,腰带三星像三颗融化的糖豆,却在沈星河的手机镜头里缓缓转动,带着一种笨拙的浪漫。“你看!”视频里的沈星河指着屏幕,声音清亮得像碎冰撞击,“它们在动!就像在跟我们打招呼!江野你看,这是宇宙的心跳啊!”

视频外的江野忽然捂住了脸,指缝间漏出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酸涩感从胸口蔓延到鼻腔,眼眶瞬间红了。他想起沈星河说过,宇宙中最快的不是光速,是思念——此刻他无比相信这句话,因为他对手术室内那个人的牵挂,早已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时间的刻度,抵达了那个他正在战斗的战场。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那盏象征着紧张和等待的红灯骤然熄灭,像颗陨落的星。江野几乎是弹起来的,皮鞋在地面滑出刺耳的声响,他甚至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才冲向那扇门,心脏跳得像要冲破胸膛。江澜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很成功,神经压迫完全解除,接下来就是休养了,好好照顾他,别再让他累着了。”

江野的腿一软,扶住墙壁才站稳,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一片。他冲进手术室时,沈星河还在昏睡,后颈缠着雪白的纱布,侧脸贴在枕头上,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像沾了晨露,呼吸均匀而平稳,带着劫后余生的安稳。江野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那里的温度比术前低了些,却安稳得让人心颤,所有的焦躁和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醒了就叫我。”他在沈星河耳边轻声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指腹在他手背上画着熟悉的星轨暗号,一笔一划,带着虔诚的祈祷,“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一直陪着你。”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星焰公馆的“模拟日出模式”正悄然运转,走廊的星光顶灯缓缓变暗,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自然光。第一缕微光透过手术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沈星河的手背上,与江野交握的手指重叠处,两枚戒指反射着细碎的光,像两颗相互环绕的恒星,在经历了一场宇宙风暴后,重新找到了稳定的轨道。

陆泽言和苏清晏站在走廊里,看着手术室门上投下的交叠身影,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林小夏的鳕鱼粥还温着,海苔拼的猎户座依旧清晰,周明远刚发来消息说“模拟日出已调整至最佳亮度”,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没有人说话,却都明白——这场关于爱与守护的手术,不止修复了一道旧伤,更让两颗恒星的轨道,在等待与牵挂中,找到了最坚定的共振频率。而当沈星河醒来时,迎接他的不仅是模拟的日出,更是带着薄荷糖气息的吻,和那句在无数个日夜里重复过的承诺,穿越了手术门的阻隔,清晰地落在他耳边: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