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福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决绝,“你……过来。”
小六子愣了一下,在威远亲王眼神示意下,有些茫然地走上前。
福王看着他,这个他从未真正重视过、甚至因其生母身份而有些疏远的儿子。此刻,看着他强忍悲痛、努力挺直脊梁的样子,福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缓缓抬起手,那手上还沾着尘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他解下了腰间那枚象征着福王身份、通体温润、雕刻着盘龙云纹的赤金令牌。
“跪下。”福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六子不明所以,但看着父王那从未有过的郑重神色,依言跪下。
福王将那块沉甸甸的令牌,轻轻放在了小六子高举的双手中。
“从今日起,”福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改天换地的力量,“你,秦恒,便是这北地府的福王!”
“什么?!”威远亲王失声惊呼!陆远猛地抬头!白龙的眼神也微微一凝!城楼上下的亲卫、军官,全都惊呆了!
小六子更是如遭雷击,捧着那枚令牌,双手剧烈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王:“父……父王……我……”
福王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越过城楼,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望向那巍峨的燕京皇城。
“本王累了。”福王的声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南栀走了,这北地府……便交给你了。记住,你是大燕的福王!守土安民,是你的责任!马家之血,蛮族之恨,需用你手中的刀,一一讨还!莫要……辜负了你母妃!”
说完,福王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在两名亲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王妃棺椁所在的静室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无比萧索,却又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寂寥。
城楼上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传位惊呆了!
威远亲王看着福王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眼中充满了复杂。他明白,王妃的死,彻底击垮了福王心中最后一点支撑。传位给小六子,是他能为王妃、为北地府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放逐。
白龙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远最先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单膝转向还跪在地上、捧着令牌不知所措的小六子——不,现在应该叫新任福王,秦恒。
“末将陆远,参见福王殿下!”陆远的声音洪亮,打破了死寂。
这一声如同惊雷,惊醒了所有人。
“参见福王殿下!”
城楼上下,无论是亲卫所士兵,还是幸存的军官,全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山呼海啸!
小六子——秦恒,感受着手中令牌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将士,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声,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和沉重的压力瞬间充斥了他的胸膛!母妃的死,父王的托付,北地府的危局……所有的悲痛、茫然、恐惧,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强行压下!
他猛地抬起头,稚嫩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却已变得无比坚定!他紧紧握住那枚令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众卿……平身!”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却努力保持着平稳。
“谢殿下!”
众人起身。
秦恒的目光投向陆远:“陆指挥使!”
“末将在!”
“本王命你,即刻接管城防,肃清城内所有叛逆!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陆远抱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位新王爷,倒是有几分决断。
“白龙大人!”秦恒又看向白龙。
“殿下。”白龙微微颔首。
“请大人坐镇王府,护卫……父王周全。”秦恒说到“父王”二字时,声音微微一顿。
“职责所在。”白龙应道。
秦恒最后看向威远亲王:“王叔祖,朝堂之事,侄孙年幼,还需您老费心周旋!”
威远亲王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少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担当!放心,朝堂上有老夫在!你只管放手去做!这北地府的天,塌不下来!”
“谢王叔祖!”秦恒深深一礼。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上城楼,扑倒在秦恒面前,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和绝望:
“殿下!急报!北狼关……北狼关失守了!蛮族金帐王庭……十万铁骑……已破关而入!先锋……先锋距北地府……不足百里!马景川……马景川那个叛贼……打开了关门!引蛮兵入关啊!!!”
轰——!
这个消息,如同在刚刚平息些许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北狼关失守!蛮族十万铁骑入寇!马景川叛国投敌!
任何一个消息都足以震动朝野!如今三灾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