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飘然落在朱先生原来所站的那片废墟中央,白衣如雪,猎猎作响,背负一张古朴大弓,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奇特的短柄陌刀!正是白龙!
他身上也沾了些灰尘,但气息沉稳如山岳,眼神如鹰隼般扫过下方惨烈的战场,落在塌陷一半的城楼内福王和威远亲王身上,确认他们还活着,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如同两道冰锥,死死锁定了远处屋脊上气息微乱、狼狈不堪的朱先生!
“白龙!”朱先生的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怨毒,“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白龙缓缓抬起手中的陌刀,刀尖直指朱子恒,声音寒彻骨髓,在夜空下回荡:“朱子恒!身为供奉,勾结叛逆,袭杀王驾,谋害王妃!罪不容诛!今日,便以你这先天巅峰之血,祭我大燕枉死的忠魂!”那冰冷的杀意,连城下的喊杀声都为之一滞!
两大先天巅峰,这北地府真正巅峰的对决,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沉寂,悍然降临!
城头上的士兵已经停止了厮杀,幸存的府卫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仙打架吓得两股战战。城下还在涌入的府卫军脚步明显迟疑下来,惊恐地抬头望着城头那两道如同神魔的身影。
陆远感受着这瞬间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心脏狂跳,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绝处逢生】带来的冷静思考中炸开:
白龙归来牵制朱先生只是第一步!
下方的府卫军才是人海战术的根源!城门口的血肉磨盘还在持续!
王妃留下的东西!
他猛地收回目光,死死盯住锯开的铁桶裂缝中露出的那些黑色小颗粒。强烈的硫磺硝石等混合的刺鼻气味让他瞬间明悟!
火雷!或者说,是最原始、威力巨大的黑火药!
不是普通的炮仗!是真正能用于战争的爆炸物!难怪要用铁桶密封,埋于地下!王妃深居简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私藏了大量这等大杀器于灵堂之下?她早有预见今日之局?为了以防万一?!
陆远的血液沸腾起来,几乎压制不住!
他又低头看向怀中沉重冰冷的铁箱。王妃留下这箱子,必然有其用意。那凹槽……密码?他之前摸到的细微凸起……几个数字?顺序?
陆远的手指在凹槽周围的铁皮上疯狂摸索按压,指尖传来微妙的触感差异。王妃熟悉他……白龙熟悉他……这密码必然是他们之间都懂且外人绝难猜到的!
一个尘封已久的画面闪电般划过陆远的脑海!那是在他被卷入这场漩涡之初,王妃在月华苑屏退左右,私下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当时桌上放着几份未处理的文书卷宗,王妃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了几下……那叩击的节奏……
啪…啪…啪…啪…啪…啪……六下?
代表什么?数字?代号?
陆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按照记忆中那六次叩击的顺序,逐一用力按下铁箱表面那几个几乎无法靠肉眼分辨的细微凸点!
当他用力按下最后一个点时——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从铁箱内部传来!
紧闭的箱盖突然无声地弹开了一条缝隙!
陆远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箱盖!
里面没有他预想的机关图纸或者绝世神兵。
只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一个油纸包。
一块叠得整整齐齐、墨迹尚未完全干透的杏黄色布帛(圣旨材质)。布帛之上,压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形制古朴、雕琢着螭龙纹和“福”字的赤金令牌!
最下方的油纸包里,陆远用颤抖的手小心揭开一角——熟悉的黑色颗粒粉末!
瞬间,无数被王妃和白龙模糊暗示过、点拨过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水般涌入脑海!它们在【绝处逢生】和【临危不乱】的双重加持下,被瞬间整合!
圣旨材质、螭龙纹、福字令……调动……那只能是……
城外!
那些尚未被马家完全控制、或者处于观望状态的……真正隶属于福王、负责拱卫北地府要害通道的几支客军部队!这些部队的马场驻地远离府城,行动迟缓,之前陆远一直苦于无法沟通联络!
而王妃留下的这方令牌,就是打开城外僵局、调动援军的最后钥匙!有了它,才能名正言顺地打开那圣旨上的秘密调令!
那火药桶……就是震慑府卫军、重新夺回战场主动权,为城外援军争取时间的雷霆手段!
“王孟!”陆远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却带着一种决死而生的狠厉,“叫上你手下所有最可靠的兄弟!立刻!马上!搬!把这里剩下的所有火雷桶,全部搬到前院!给我堆到冲进来的府卫军人堆最密集的地方!快!”
他一把抄起铁箱里的螭龙福字令和那方黄绢,将油纸包里的黑火药小心倒进刚刚锯开最大的那个火药桶裂缝中,又从旁边拿起一支燃烧着的箭矢:“这箱子你看好!等我号令!”
他抬头,目光越过混乱厮杀的王府前院,落向城外漆黑一片的方向。计划在瞬间成型:
炸掉涌进城门的府卫军主力,震慑敌人!
让马家准备好的后续部队混乱!
同时用令牌和圣旨,打开援军的通道!
白龙牵制住朱先生!
王府……还有一线反杀的机会!
……
马府。
马景山坐在王妃死去的房间内,听着王府方向传来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以及那随后降临、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恐怖威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白龙……果然回来了!”他咬牙切齿。王妃的死,加上白龙的及时回归,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