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是有条件的,收徒只收年岁轻些的,这种学的快。而且在学徒期间,每月只给二十文钱,管吃管住,学纺布的一应事物全都由作坊提供。
学成之后必须到这里的织造坊做工,会发放正式的工作服,每个月还有正式工的工钱,只要你不偷奸耍滑,这会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好工作。
只是前期准备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还有银钱。光请来负责教习的织女们姜子延就花了大价钱,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上了年纪的师傅们,给的待遇更是丰厚。
折腾了一个多月,纺织厂总算是准备妥当了。老师傅们也把多根纱的方法掌握了,接下来就是招学徒了。
不过在这准备期间,有几家佃户上门说种子的事,姜子延这才想起来到了该种庄稼的时候了。
于是赶紧吩咐小钟采购种子,要买那些品质好的,然后再让佃户们来领。
佃户们隔了三天领到了种子,十分高兴。虽然时间晚了一些,但好歹种子全都发放到位了。
冬季种棉花的地界居多,等棉花收成的时候,就能为织造纺供应新鲜的棉花,用来织布做衣服。
现在第一批今天的棉花还没下来,姜子延只能先向农户们收购多余的棉花。
一斤棉花五百文进行收购,和市面上的收购价差不多,而且是大量收购,就是有多少就要多少。
种棉花的并不多,家家户户的棉花,除了自己用来做些棉衣棉被,剩下的几乎全都卖给镇上收棉花的了。
而且卖到镇上所收的价格极低,但转过头来,别人要去买棉花时,价格就很高。
所以乡底下一般谁家需要棉花了就去种棉花的那家问问,如果有多余的棉花就可以买一些。
姜子延这次没让人到村子里去宣传收棉花的事情,而是让人在水泥厂说了一下,水泥厂现在做工的工人很多,跟他们说了之后,让他们回家跟乡里乡亲们说,更加省事儿,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在水泥厂里做工的村民们回到家,逢人便问家里有没有多的棉花,开水泥厂的东家说要收棉花,一斤按五百文收购。
不过虽然一斤五百文文价格很高,但要的都是去过籽晒干的干净棉花,十斤棉花有一大袋,足够做好几床被褥。
家里还有棉花囤着没有卖掉的这次就沾了光,卖到镇上也才一斤四百文,卖到水泥厂一斤能多赚一百文,这差价相当大。
黑风村,村头的老王家。
老王的大儿子王石头就在水泥厂做工,每个月工钱就有一两多银子,而且中午还管饭。王石头心里对这个水泥厂十分有感情,谁要是敢说水泥厂一点不好他就跟谁急,是水泥厂妥妥的忠实员工。
水泥厂现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人员已经趋于饱和之下就不再招工了。现在那些当时只怀疑态度,没有报名前去的,心里都后悔死了。
每每听见谁家说有人在水泥厂做工,王石头就与有荣焉。
这次水泥厂的管家说了,东家要收购棉花,他晚上回到家,赶紧跟自个儿爹说了这事。
奈何他们家种的棉花极少,采摘下来也仅仅只够一家人做棉被,做棉衣的,省的再花钱买了。
王石头的爹抽了口旱烟,蹲在门沿上忍不住问道:“石头,你说你们东家明年还收棉花吗?”
王石头扭头看向他爹,挑完最后一桶水,说道:“这个俺也不知道,管家没说,反正现在是在收。”
想了想,他又问道:“咋了爹,应该不会是想今年冬麦不种了改种棉花吧?”
他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道:“明天我去趟你妹妹那,看她家还有没有多余的棉花,那个时候趁着人家高价收棉,赶紧让她卖了去。”
王石头的妹妹去年嫁到了另外一个村,和他们这个村中间隔了一个村子,并不算很远,只是路不太好走。
王石头一听,说道:“不用,爹,你不用专门跑一趟,二妹,那个村也有人在我们那干活的,这消息肯定都回家说去了。”
老王头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你妹妹那肯定也知道了。”
“爹,您先别着急,等俺明天去水泥厂上工了,再打听打听,看看东家要收棉花时想干啥,要是明年还收,咱们也多种点棉花。”
“对,石头,你明个去问仔细些,这马上就要种冬麦了,得抓紧时间弄明白。”
“爹,这个俺知道,这冬麦您先别着急种,等俺明天问清楚了再说。”
老王头对于种麦这个事儿并不那么执着,家里这几亩地种的麦够吃就行了,每年剩下的麦全都卖成银钱存起来。
他们家不是佃户,田地都是自己的,所以对于多留些麦子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相反,如果只种春麦的话,光春麦的收成就够一家吃的了。那么就可以把冬麦种成棉花,如今,棉花的收购价格这么高,老王头十分心动。
第二天王石头早早就去水泥厂上工了,在车间工作了大半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饭点,大家都去食堂用饭了。
食堂里的饭都是大锅饭,面饼子加大锅菜,很少给人吃米,不过量很足,管饱。每个人用饭的碗筷都是自带的,吃完后自己洗碗然后收起来第二天用。
王石头拿着自己的碗筷麻利的去打了饭回来,这次没跟他以那些车间的工友们一块吃,而是凑到了跟管事走的近的那几个人身边。
今天的饭菜里有几片荤腥,王石头很会看人情办事,他将碗里仅有的那几个肉片挑出来给旁边的一个大哥。
这个工友正吃着饭,眼瞅着碗里突然多了两个肉片,咧嘴笑了笑,直夸王石头懂事。
王石头扒了几口饭,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我昨天回去问了俺爹,俺们家已经没有多余的棉花了,早知道以前就多留点了,俺娘不听,非说当时不卖,价格就更低了,全都卖到了镇上周扒皮那里。现在可倒好,一斤白白少了一百文。”
他这话瞬间引起了旁边几个工友的共鸣。
“谁说不是呢?俺家种的棉花还多呢,出去留下自个用的,剩下的全让俺娘给卖了。”
“俺们家也是。”
“要是再等等就好了,俺们家是前天才卖的,你们说亏不亏?”
见大家说起这事儿都很可惜自家没有多余的棉花,王石头适时的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东家这个时候收棉花是要干啥,要是明年还收就好了,俺指定让我爹多种点。”
“就是,你们说都这个时候了才收棉花,谁知道要干啥用。”
刚才那个被人叫做韩哥的人小声说道:“具体做什么俺也不太清楚,不过上次好像听管事说起,说东家有意在城里开个织造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有些亲戚多的小道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凑过来小声道:“这个俺知道一点,俺有个表妹是在城里头一家豆腐铺子帮忙磨豆腐的,上次听他回家说,城东的姜公子,也就是咱们这水泥房的东家,正在准备开织造纺,需要大量的棉花,而且听说还请了记忆比较高超的老师傅来。”
“那请老师傅来干嘛的?”
“哎呀,你傻呀,织造纺织造纺,肯定是来织布的呀!”
王石头听到这话心思动了动,既然要开织造纺织布,那定然需要大量的棉花。而且不止现在需要,若是这生意做得好,恐怕是年年都需要。
人多的地方消息就多,这时候又有人道:“俺听说今年西冯村那块租种别人的地的今年领了很多棉花籽,俺表弟的姑父的二女儿就在那个村,听她说她们家今年换了东家,你们猜租的地是谁家的?”
“谁家的?”
“就是咱们水泥厂东家的!”
“这是真的吗?该不会是你小子在吹呢吧?咱们东家也太有钱了吧?不仅开了个水泥厂,现在又要折腾着搞什么纺织厂,还买了地,吹牛逼也不是你这么吹的。”
那人一看被反驳了,忍不住急了,说道:“谁他娘的跟你吹了?俺说的都是真的好不好?不信你到西冯村问问,他们村附近的那一片租地,现在全都是姜公子的产业。”
见他信誓旦旦说的煞有介事,众人也开始有几分信了。
王石头在人群中听了很多个版本的传言,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就跟老王头说道:“爹,今年的冬麦别种了,改种棉花吧!”
老王头依旧抽着旱烟,一口一个烟圈,问道:“咋,都打听出啥来了?”
王石头将今天打听到的觉得有些可信度的话,都跟老王头说了。
说完后他又道:“地皮虽然不贵,但流动的地皮不好买,俺们东家估计手上有钱也买不到更多的地,所以他这棉花说不定根本不够用。”
“咱们今年把冬麦全部换成棉花,等明年再把棉花卖给纺织厂,俺们厂里有好几个人都说城里现在有条街正在大刀阔斧的整修,就是要弄什么纺织厂。”
“爹,您想想,俺现在的水泥厂有多好,就能想到以后的纺织厂有多好。俺们这个东家特别会做生意,跟着他走一定稳赚不赔。”
老王头还没说话,王石头的娘出来了。
刚才他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这会儿出来也是半信半疑的问道:“石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明年你们东家还收棉花?”
王石头没吭声,等着他爹答话。
老王头抽完了这搓烟,站起身道:“冬麦先不种了,就种棉花吧。”
王石头一脸兴奋,仿佛自己找到了什么发家致富的诀窍,明天获得了认可。
这时候他才跟他那老娘说道:“娘,这事儿就先听俺爹的,先种棉花。如果明年东家不收棉花了,等明年下半年接着种冬麦。反正左右都是卖钱,也亏不了几个钱。”
王石头的娘一看家里掌柜的都发话了,她也没法反对,只得应了声好。
庄稼地里的事一般都是家里的男人们做主,家里男人说种啥那就种啥。
同村的其他人家却不似王石头家里这么果断,毕竟传言只是传言,没有被证实,全都有犹豫豫的不敢下决心。
这几天是种冬麦的日子,王石头留心了一下,村里人把冬麦换成棉花的人家并不多。
赶上农忙,水泥厂里上工的人也少了许多。工钱是按天走的,少干一天就少一天的工钱,所以庄稼地里的年轻人们全都卖力的干活。
甚至有一些家里的老爹老娘们揽下了不少活,让儿子做完庄稼活赶紧去厂里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