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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2 / 2)

搬来京城这些天,他根据脑海里原主的记忆出去转了转。大魏的京城还是相当繁华的,从皇宫正门出来的一条街一直贯穿了整个京城,被叫做中央大街。

以这条街为中心,两边各自向外扩展,又延伸出其他东西南北各四条大街,通往四个城门。

朱雀街是一条商业街,这一块住的很多都是达官贵人,街上开的店基本都是世家大族的人开的,根基深还有固定的人脉顾客,想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除非有熟人,或者机缘巧合有人要转让铺面才行。

姜子延的打算是先开一家奶茶店试营业,地方一定要大,除了奶茶还要卖些糕点,做一个能喝早茶下午茶这样的店。

这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他的造纸坊大本营在凛州,规模很大,今年的净利润应该要比去年多上不少。

等今年上半年的盈利存入大通钱庄,他就可以拿着号到京城的钱庄兑银,十分方便。

顺带一提,这里的大通钱庄是归朝廷管辖的,全国各大府城都有分铺,在一个地方存了银,只要拿上存据和号牌,便可以到其他的分铺取银,十分方便。

等拿到了钱姜子延准备在西郊开个厂子,之前开的造纸坊效益还不错,这次他准备开个酿酒厂。

之前在清平镇的时候酿酒坊就一直在做,但规模很小,只是小本生意,而且酿的酒量小,品种也少。

如今他打算将各种果酒大量生产,尤其是西郊临近的几个村子种的果树很多,新鲜的水果被果农拉进城里卖,还有一部分供给了各大酒楼。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盘下个酒铺。如果一开始卖到酒楼,没什么关系的话对方很难买下你的酒,毕竟一般酒楼都是有固定的进酒渠道的。

即使凭借酒的味道好,对方愿意买账,大多也会把价压的很低。所以倒不如自己直接开一个酒铺,有酒十里飘香,想要引来客人容易的多。

酿酒的方子他也有,而且不止果酒一种。所以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酒厂。

赛诗会过后没几天,春闱就开始了。二月底三月初的时间,天气乍暖还寒,还是挺冷的。春闱和秋闱差不多,考试一共九天。

姜子延知道举子考试的辛苦,一早就给林昭的考篮里准备了许多东西。

考试当天的天气并不太好,一大片乌云挂在天边,看起来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出门的时候姜子延给他带了一把伞,到了考场外面,排队进行搜身检查。

因为怕有些人夹带东西作弊,所以是不允许穿过厚的衣服的。这个时候就要看个人体质了,在考场里面呆九天,如果没有过硬的体质,很容易考着考着就生病了。

每年考完从里面被擡出来的学子数不胜数,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感叹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考篮里不仅放着答题要用的笔墨之类的,还有油灯和吃的,还有水。

姜子延来陪林昭过来考试,还引起了不少人围观。他在赛诗会上的优秀表现令人佩服,但更多的人议论的却是他和工部尚书李大人结下梁子的事情。

见他也来送举子进考场,有那日在场的学子上前来搭讪,说道:“姜公子今日也来送家里人过来考试啊?”

“嗯,我家的弟弟,来送他考试。”

那人也不知是夸人还是在嘲讽,冲着林昭说道:“原来如此,有你哥哥珠玉在前,你可要加油了。”

林昭没看他,而是看向了姜子延,擡手拂过他额前吹落的一根头发,语气十分温柔的说道:“等我。”

姜子延觉得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说话总是不着边际的,“放心吧,就在家等着呢。”

其实林昭很担心他会在他考试这几天突然搬回侯府,但他又不敢问,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想,再等等,等他考完科举,等他有一个好的官途,等那时候,他再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是不知他会不会接受。

春闱一共持续九天,第一天天气就不太好,第二天直接下起了雨。好在林昭带了伞,考生答题的号子不太避雨,林昭就把伞撑在桌前,防止答卷被水打湿。

天色暗的也早,考试还未结束,有很多人都点起了油灯,林昭也不例外。姜子延给他准备的东西很全。怕他不够用,就连灯油都是双份的。

林昭在考场上点起油灯的时候心里划过一丝温暖,他想,他这辈子何德何能能够遇见他。

在林昭考试期间姜子延也没有闲着,他拉着张虬还有冯轲四处去找适合开酿酒厂的地方。

京城很大,地价又贵,最好还是开在郊外。但是又不能离城里太远,到时候运输也是成本。

找来找去姜子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倒是在这期间,他那便宜的大伯母来了一趟。见到他之后,先是哭哭啼啼的心疼了一番,然后便劝他回侯府。

之前赛诗会上发生的事柳氏都听说了,尤其是还听说了姜子延在皇帝面前得了脸,这次她丝毫没有提姜子延在诗会上说自己要经商的事。

姜子延委婉的拒绝了她,这个时候说来接他回侯府,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他都不想回去。

打发走了柳氏之后他又开始每天出门寻找合适的地方开酿酒厂。

骁骑营里,姜远犹犹豫豫好多天了,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儿子,迟迟不敢上门去找他。甚至还抱有一丝丝期待,儿子都回来了,那么久没见他,会不会主动来找他?哪怕是来骂他一顿也好。

然而并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

九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考场里的举子们一边盼着早点结束,一边又矛盾的想要时间再延长一些。

很快,九天的时间过去,春闱在第九天的上午结束了。

姜子延早早就等在龙门外接林昭,他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好几个人都是被擡出来的,心里十分担心。

过了一会儿看到林昭走出来,他十分高兴,等走近了之后才看到他的嘴唇都冻的发紫了。赶紧将时间准备好的大氅给他披上,拉着他走到马车里递给他一个汤婆子取暖。

姜子延和林昭在中午到家的时候被门房告知家里来了客人,听说是侯府的。

姜子延以为是柳氏又来了,结果没想到这个不速之客竟然是姜远。

姜子延让林昭先回房休息,自己一个人去见姜远。

他对他很客气,让下人去泡了茶端上来招待他,然后简单了问候两句。

这种跟对待别的客人没什么两样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姜远这个当爹的心。

哪怕是他来了之后,儿子生他的气不让他进门;或者是吼他骂他一顿,说他没心没肺,都行,他都可以接受。

可如今儿子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不说,看起来也平静的很,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

其实姜子延对于姜远这个爹是没什么感觉的,前世的他父母离异之后跟没爹没娘差不多,来到这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跟姜远这个爹见面,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说的多了,容易有漏洞,毕竟他并不是姜瑜本人。可是拥有了姜瑜的记忆,站在姜瑜的角度看姜远的时候,他为姜瑜感到难过与不值。

孩子小的时候就不陪在身边,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才想起来弥补,真是亲爹吗?

姜远平日里也是个话少的,此时见了姜子延,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他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这两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姜子延看着姜远像只蔫了的黄瓜,又如同一只垂头丧气的大公鸡,小心翼翼的问他过的怎么样。

他淡淡的答道:“还行,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仿佛在姜远的心里扎上了根针,全身上下都感到刺痛,就连呼吸都很难受。

“阿瑜,是爹不好,没能及时赶回来,害你受苦了。”

姜子延听见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在作祟,心里竟然升起几分难过,却又觉得这仿佛是个笑话。

“你确实不好。”

姜子延觉得此时的自己好像就是曾经的那个每日期待着父亲能够回来看他的姜瑜。

他轻声道:“曾经我多么希望你能常回来看看我,所以我变着法的讨你欢心,努力做一个好孩子,但依旧没什么用。”

“即便你回来了,我慌慌张张,却又满心欢喜的去见你,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期待着你,期待你能够注意到我,哪怕是目光多停留一瞬。后来,我想着既然当一个乖孩子没有用,那不如就当个坏孩子吧。”

“于是我开始在城中四处捣乱,跟着同龄的孩子每日出去招猫逗狗,做一个令别人咬牙切齿的纨绔子弟。希望这样能够引起你的注意,哪怕是回来之后骂我一顿也好。”

“可是你呢?你没有。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成长阶段,你都没有出现。你缺席了我每一年的生辰,缺席了我这十几年来每一个快乐的瞬间,缺席了每一个我人生中需要你的时刻。”

“等我被大伯母的人送到庄子上的时候我心里难过极了,但我那时总抱有一丝幻想,你若是知道了那件事,会不会相信我不是我在李志远的马上做了手脚,会不会在晚上我冷得睡不着的时候接我回去。会不会在我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冲过来保护我。”

“但是并没有。我只能靠自己。我一个人从黑暗的庄子里逃出来,然后一路逃亡。从京城流浪到西南,从狗的嘴里抢过食,在街边的乞丐窝里蹲过点,在饥饿受冻的晚上茍延残喘……”

可最终也没能活下来,死在了九月山林的那个黎明。

被一个陌生的灵魂接替了他的人生。

姜子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十分平静,仿佛只是一个看客,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叙述当事者的一生。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他确实只是一个旁观者,所说的都是脑海中的记忆,不掺杂任何虚假之词。

可这样的他在姜远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姜远觉得如今他这个儿子能够这样平静,大概是被他这个爹伤透了心。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也就不再有念想,不会再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