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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官子(一一四)(1 / 2)

诏狱,顾名思义,是专门关押皇帝钦定的要犯的监狱,隶属锦衣卫镇抚司管理。

在这里,审讯不受正常司法程序的制约,而只对皇帝负责。既然只有皇帝认为有罪的人才会入诏狱,镇抚司便可以依据皇帝的意图自行对犯人逮捕、刑讯和处决。所以自大业成祖以来,历任镇抚使皆是皇帝亲信,常在皇帝授意下对犯人进行秘密处理,是为大业政治最黑暗恐怖的深渊。

冯绍民为相时,选用正直清廉的儒将黄宁为镇抚使,诏狱一时蜕变为协助五城兵马司管理京城治安的特殊监狱;国师擅权时,派亲信于兴林接任镇抚使,把诏狱打造为关押反对欲仙帮官员的政治监狱;即到国师倒台,于兴林被判秋后处决,张绍民才选任与素贞李兆廷同科的窦玉谦接掌诏狱。

张绍民和李兆廷为让国师及欲仙帮的恶行昭于天下,对欲仙帮一派官员及帮徒的审理判罪工作都由三法司严格按照司法程序进行,一时诏狱倒是空了下来,犯人寥寥。

虽说是向阳的牢房,却也难掩的空气中的阴闷和潮湿;虽说是新换的干草,却也遮不住墙壁和刑架上斑驳的血迹。素贞抚摸着墙角处长出的青苔,不知过去的二百余年间,有多少英魂或是恶灵在这里受尽屈辱和折磨,殒命后仅被一张草席包裹,匆匆埋葬。

她这一生,以女子之身、书生意气纵横捭阖了整个天下,却终究还是误了另一个女人的心,此番身后若是能有一张干净的草席裹身,也算是老皇帝对自己最后的眷顾了。

牢房外微有脚步声传来,继而出现的是老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吴卓。

吴卓从铸铁栏杆的空隙塞入了干净的笔墨纸砚,“驸马爷,老奴奉皇上之命为您送来这些,您应该知道要写什么。”

素贞谦和的笑笑,走到铸铁栏杆边接过了吴卓递来的文房四宝,虔诚的铺展到地上,倒了些清水,开始缓缓研墨。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遂会及今上,各还本道。愿殿下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臣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素贞写得缓慢而认真,末了在落款处工整的签下了“冯绍民”三个小字,自嘲的笑了一笑,捧起来便要交给等候在铁栏外的吴公公。

可接走休书的却是另外一双手,一双素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风一般的出现在牢房的铁栏外,抢过休书未及看上一眼便撕了个粉碎。

素贞摇头叹息了一声,背过身去重新在地上展开了一张白纸,提起毛笔在砚台上轻轻荡着。

天香的泪水疾速的流了出来,愤然的拉扯着诏狱铸铁的栏杆,“冯绍民!你回头看看我,你再写我还会撕,你写多少我便撕多少!”

素贞正在下笔的右手一顿,“夫妇”的“夫”字霎时被墨迹污损,变成一团黑墨。

天香的眼泪已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可遏制,冲着站在身边的吴卓怒喝,“滚!本公主不想看见你,带着你手下的所有狗奴才滚得远远的!”

吴卓看了眼纹丝不动的驸马爷,对天香连声唱诺的退了出去。

“何必呢。”素贞声音冷淡,心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天香泪流满面的脸上却突然绽出了微笑,对着那个看似冷淡的背影,自顾的开始喃喃,“你知道我回房后想和你说什么吗?我早从那次踏青之后就猜到你是个女人,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是男是女,你都是我的驸马,我爱的人。”

“即便你爱我也没有用了,如今我罪犯欺君,也算是恶有恶报了。”素贞缓缓地闭上双眼,想抑制住眼底的潮湿化作泪水流下,平静的说,“更何况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