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是一场属于“冯绍民”的梦,那么就忘掉所有包袱,专心做梦中的冯绍民吧。
轻轻的走到公主的窗前,看烛光映出的孤单人影,素贞心下感到无比伤怀,绍仁的解释不是行不通,就把“冯绍民”当成和他一样注定短命的人,可到底该如何应对天香,还是一件揪人心肺的事情啊!总算对绍仁当初狠心伤害林汐的心境有了几分体味,即便对生死看得再淡,让他最牵挂放不下的,还是这些爱着他的人。
就听取一个“过来人”的劝解,趁还做“冯绍民”的日子,好好待天香吧。
将满怀的愁绪压下,把带来的琴横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许久都不曾弹过琴了,今日这一曲《乌夜啼》是“冯绍民”弹给她的妻子天香的,绵绵爱意,寥寥闺思,也不知不谙乐律的天香是否能听出其中的情意。
“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
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
停梭怅然忆远人,独宿孤房泪如雨。”
房门“吱呀”一声的被从里面拉开,一手转着甘蔗的天香红着脸走了出来,“我不过就是一时生气,说错了话嘛,你用得着弹这么哀怨的曲调,像个小媳妇似的。”
素贞轻抿嘴角,笑的温和儒雅,“你这可算是道歉?”
天香脸色更红,难得的没有反驳,却也没有承认。
素贞看她这副样子,便知她是心中知错了,就也不强求,只淡笑着说,“这曲《乌夜啼》我是仿着你的心境弹的,当然是小媳妇模样了。”看着天香明显瞪起来的双眼,素贞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停止下一步的动作,唇畔依旧挂着儒雅温和的浅笑,“再说这曲调只是半部哀怨,终会明朗起来。古语有云‘乌夜啼,好事近’,你的郎君总会回来的。”
天香脸红的仿佛都能滴出水来,心中早把冯绍民暗骂个千八百遍了,自己不过是有些理亏罢了,今儿竟然被他一直占着上风,什么好事近,郎君会回来,说得好像这几天自己有多想他是的,唔,虽然的确是挺想着他的,但要是承认了,自己岂不是今后在他面前都要落了下风了?
素贞看天香一直不说话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摸不到头绪,今夜的天香怎么这样安静?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一手抱起桌上的琴,另一只手伸到天香面前,“走,我们进屋,我教你弹这首曲子的下半部。”
天香很自然的把手搭给了她,嘴上却丝毫不饶,“谁要学你的什么‘好事情’,本公主喜欢的是吹笛子。”
“好好,那我们今晚就吹竹笛。”
“我不要在屋里吹,我喜欢看着月亮吹。”
“好好,那我们今晚就在外面吹。”
“你不许自己吹起来,我要你听我吹。”
“好好,那绍民今夜一定不自己吹,一直听公主吹。”
“……”
被素贞三句话六个“好”哄得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的天香只能一手托腮,拄在石桌旁噘着小嘴,等待素贞回房间里为她取出笛子和曲谱,有用的啊有用的,你那颗状元脑袋懂得那么多,我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吹上一首完整的曲子,和你一起合奏啊。
素贞从屋内取了笛子和曲谱出来,站在天香身后,把双手绕到天香身前,为她翻开曲谱到她常练的那首简短的《越人歌》,又把竹笛塞到她的左手中,从身后握着天香的右手把竹笛拉到她唇畔,柔声说,“公主,吹笛时莫要着急,重在孰能生巧,你按住音孔,调匀气息,开始练习吧。”
天香却又感到素贞这样亲昵的站在她身后,弄得她的心像里面住了只兔子一般乱跳,根本说不上什么调匀气息,有些慌张的说,“哪有站在身后教别人的老师,你,你不用这样离我这样近,坐到那里去,听着我吹就好。”
终于随着素贞的离去平复了一下心跳,却又看到素贞坐到了对面的凳子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天香崩溃的用竹笛敲了一下石桌,“你能不能笑的不那么不怀好意,本公主要吹笛了,给我认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