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还以为你这是我唯一的净土,现在连你都取笑我,我可怎么活下去啊!”素贞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故作可惜的样子叹了一声,惹得岚音一阵轻笑。
“今儿想听什么曲子?还是只想找个陪你喝闷酒的朋友?”
“不知道,我现在倒是只想填饱肚子,裁荷打酒怎么还没回来,早知道告诉她先把菜弄回来就好了。”素贞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故意捂着肚子做痛苦状的咧了咧嘴。
“哈哈。”岚音掩嘴轻笑了几声,回到琴案后坐下,轻轻的拨动了琴弦,轻柔欢快的曲调从指尖流淌,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喧闹。
素贞擡手做拍,与琴相和,唇畔是儒雅温和的笑,眼内却藏着深重的哀悯。
自竞买丞相后,驸马府的下人便少的可怜,只有些洒扫庭除和做饭看门的小厮婆子在,唯二的主子身边都没有贴身的丫鬟照料。此下二爷病情突然加重,原本借住府中的墨沚姑娘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除了沐浴更衣,几乎整天陪在二爷身边,真真是饿了为他添菜,冷了为他加衣,读书时为他添炭,写字时为他磨墨,府里的下人都私下议论,二夫人在时,都不曾这样对过二爷,如今这个墨姑娘整天缠在二爷身边,二夫人怕是更不会回来了。
驸马爷不放心弟弟的身体,最终还是从外面请了一个学医的药童跟在二爷身边当小厮,被二爷指了名字叫和光,人挺机灵,在驸马府中没过几天就在一众小厮婆子中混了个好人缘,二爷也很器重他。
当然绍仁并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议论他,尤其更不会在乎下人怎么议论他,只要一切合乎逻辑,让所有人接受并且相信,他便显得都无所谓。在墨沚的照顾下又足足在床上躺够了三天,终于能下床走动,便看着日渐变暖的天气,开始在听风阁的院子里转起圈圈,活动筋骨。
自上次“吵架”之后,素贞和天香之间已经僵持了三天之久,素贞每日照常忙于公事,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不愿去处理;天香自知那天赌气的话说得理亏,却又拉不咒死”的冯绍仁,还死撑着不愿召素贞过府,于是只能天天盼着她的有用的来公主府找她,给她一个道歉的机会。
当然最着急的人还是公主府的管事庄嬷嬷,眼看着公主和驸马这般谁都不愿低头,只能想方设法的求助在这场冷战中躺着中枪的第三个人,期盼着他能通情达理,从中化解。
于是当天素贞结束了工作回到府中时,看到的便是脸上挂着意味不明微笑的绍仁正坐在她的书房里喝茶。
“墨姑娘呢?不是这几天一直都跟着你吗?”素贞随手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找了根发带把头发束起,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绍仁。
“我叫她休息一会儿,和你有话要说。”绍仁笑得更加没心没肺,“我说你这几日怎么都宿在家里,原是和公主吵架了。今天庄嬷嬷带着杏儿亲自来见过我,替公主向我道歉了,哥,这事情就这样算了吧,你们再这样僵持下去闹到皇上那里,怕是对谁都不好看。”
素贞刚把头发束好,靠着书案扶额叹了口气,“我们哪里说得上是吵架啊,我只是借此一直在躲避她而已。算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下地狱的事,命里就该我来做。”
“姐。”绍仁看着满面愁容的素贞,敛了脸上的笑,神情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惆怅,“我也不曾想过公主会对你用情这么深,都已嫉妒起你对我的好。姐,我知你心中对不起她,煎熬着想要推开她又怕伤害她,不如就把眼前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属于冯绍民的梦吧。”
“梦?”素贞蹙眉,可能吗?
“的确是一场梦啊。”绍仁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我当初和你一样,总想着不能给我的妻子汐儿全部的幸福,用冰冷的话语和疏远的行动一次次的把她推开,越是感知到她对我的心意,我便推得越狠,甚至后来……现在想想,她爱我时在乎的并不是一辈子的幸福,我却连一刻钟的幸福都不曾给过她……”
绍仁的声音越说越低沉,素贞没有答话,只静静的听他继续说下去,“既然‘冯绍民’注定有一天要从公主的生命中离开,那便趁你还做‘冯绍民’时尽力多给她些短暂的幸福吧,这便是我能想到的,最不伤害你‘妻子’的方式……咳咳……剩下的,便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咳咳……不要觉得负罪,因为你已经……咳咳……尽力了。”
短暂的幸福吗?素贞内心苍凉,原来‘冯绍民’和冯绍仁一样,都注定要在亲人和爱人面前过早的退场,或许有些幸福,注定是永远都无法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