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爸!"母亲拽着丈夫冲进院子,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大槐树下,小满跪在地上疯狂刨土,身边三个小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嘴角挂着渗人的笑意。母亲的尖叫撕裂夜空,父亲抄起墙角的铁锹冲过去时,看见儿子的指甲几乎脱落,泥土里混着暗红的血渍。
"走!"父亲一把抱起儿子往屋里冲,怀里的孩子浑身冰凉,眼神呆滞得像具木偶。那三个小孩突然发出尖利的啼哭,声音像生锈的铁钉刮擦铁板。母亲瞥见他们飘动的衣角——
回到屋里,小满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混着泥土的血水。他的手肿得发亮,指甲翻开的伤口里隐约可见黑色的腐肉。母亲颤抖着用酒精消毒,棉签擦过伤口时,小满却像感觉不到疼痛,直勾勾盯着窗外的槐树。
"妈妈,他们说就在子,"三个小棺材,叠在一起......"
破晓时分,父母带着颤抖的手来到槐树下。第一铲下去就触到硬物,泥土里露出腐朽的木板。随着挖掘的深入,三具蜷缩的骸骨依次显现——最小的不过三岁模样,颅骨上还嵌着锈蚀的铁钉…
槐树命案告破那天,全村人挤在村委会门口。泛黄的卷宗摊开在桌上,刑警队长用红笔圈出关键信息:"凶手是二十年前在村里流窜的人贩子赵德柱,外号二狗子。"
老人们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想起那个总推着带篷三轮车的瘦高男人,夏天总戴着遮住半张脸的草帽;有人记得王家三个孩子失踪前,曾见过三轮车停在村口老槐树下。尘封的记忆被鲜血染红——原来那年夏天,三个孩子被诱骗进闷热的车厢,铁皮在烈日下烫得能煎熟鸡蛋。二狗子本想等天黑转移"货物",却因突发急事离开,等他回来时,车厢里只剩三具蜷缩的小小尸体。
为了毁尸灭迹,二狗子趁着雨夜将尸体埋在老槐树下。他特意砍断树根,让渗出的汁液掩盖泥土翻动的痕迹,又在树干缠绕红布条,假称"镇邪"迷惑众人。此后他逃离村子,辗转多个省份继续作恶,直到在南方某县城因拐卖儿童被抓,面对审讯时,才将二十年前的罪行和盘托出。
审判当天,王家父母抚摸着孩子的骸骨痛哭失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总给孩子们糖吃的"好心叔叔",竟是吞噬骨肉的恶魔。二狗子在法庭上始终低着头,只有当听到"死刑"判决时,才突然抬头望向旁听席,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里,三个浑身湿透的小孩正死死盯着他,指甲缝里还嵌着老槐树的泥土。
案件了结后,村民们合力填平了埋尸的土坑,又在原地种上桃树。老辈人说,桃木能镇邪,让孩子们的魂魄不再受困。但每到夏夜,槐树原址仍会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混着指甲抓挠泥土的声响。有人壮着胆子去查看,总能在桃树下发现新鲜翻动的泥土,形状恰似三个小小的坟包。
小满一家很快搬离了老宅,但那段经历像烙印般刻在他心里。每当暴雨倾盆,他总会想起槐树洞里传出的哭声,还有月光下那三个漂浮的身影。而在县城的监狱里,二狗子在行刑前夜突然发疯,对着空气惨叫求饶,声称三个浑身泥泞的孩子正拽着他往地下沉。狱警赶到时,只看见他脖颈处三道青紫的掐痕,形状分明是孩童的手掌。
如今的老槐树村早已通了柏油路,新建的文化广场上立着儿童游乐设施。但每当夜幕降临,带孩子散步的家长总会绕道而行——那里曾是老槐树的位置,即使种上桃树,树根处的泥土仍泛着不正常的黑色,像永远洗不净的血渍。偶尔有小孩指着空地说"那里有三个小朋友在玩",家长们便会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加快脚步离开。
多年后,小满成了一名记者。他始终关注着儿童安全领域,写过无数关于拐卖的深度报道。在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三个泥塑小人,他们手拉手站在槐树形状的底座上。每当加班到深夜,台灯下的泥塑就会投出长长的影子,恍惚间,竟像是三个孩子在槐树下嬉笑玩耍,只是他们的眼睛里,始终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