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腕上的脉络似乎都能看透其中血液的流动,让人喉咙干痒想抓着痛饮一番。脑袋发木的想要冷笑一番,明明是微微用力就能捏断的脖颈,偏生在此时向我低下。是不知者还是无惧者。
我无父无母,是雁门最锋利的刀。
是被雁门赶出来的孤狼。
如今有了新的身份,慕府小姐的家犬。
项部环着的是无形的脖圈,缰绳的另一头,我珍重的摆在她的手心。
单膝跪地以掌按胸,向她献上我最忠诚的信任。
纵使修罗又如何?修罗与夜叉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恶鬼道上的并肩做伴,不过是无畏世间的相依为命。她想要锋利的刃,想要只会为她所用的犬。
我的獠牙我的利爪只向她所指的方向。
孤狼,也能成为家犬。
纵使喉咙想吞饮身边人脖颈中流动的血液,纵使獠牙想嚼碎她的骨肉,我也只垂眉屈膝做她的家犬。
因为她同我讲,“随我归家。”
我也有了家。
一人一刀就冲着逆贼们去,手起刀落,人头滚地。
温热的血,从敌人的脖子里飙出。
溅了满脸,红色的发淌着水珠,不知是汗还是血。
嘶吼着,在中几进几出,手里的陌刀,舞得密不透风。
周遭哀嚎四起,脚下横尸遍地。
到最后,杀得红了眼,身上更是鲜血淋漓,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什么都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不能死,得活到最后。
“还有人需要我。”
整个人状若疯癫,军营里那些操练早已抛诸脑后此刻挥舞钢刀,凭的,都是最原始的本能去杀人。状若疯癫,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是一台专门收割性命的死神。
意识已经陷入迷糊不清,闭着眼任由自己沉下去,越陷越深。
还清醒着的时候,还在慕府的前厅,替主子挡着所有攻进来的逆贼。不记得斩下多少条胳膊,不记得砍下多少颗头颅。只记得,溅在脸上眼里口中的血,腥甜而温热。
最后却越杀越勇,越杀越兴奋,万年僵着的脸露出了癫狂似的笑意。
陌刀在地上划扯出火星,一步一步的,向着后院靠近,好似归途寻路一般,本能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堂上模糊坐着一个身影,是敌人吗?那就杀了吧。
刺啦一声刺破屏风,露出一副恶鬼相。
“抓到你了。”
可下一秒,一声呵斥让我瞬的清醒,膝盖已然一弯。
堂上正端坐的,是她,那个牵着我项圈另一头的主子。
“你说我该不该在坟头立上一把刀?”
她哪怕从未当着我的面说过,我也确实会做。
刀锋入鞘已然无了那日的锋芒,钝刀立于她的坟前,觉得此时应当落下几滴泪,好缅怀亡人,可却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生前纵使人鬼皆嫌的夜叉,此时不也是乖乖腐烂发臭,过些时日也会生出肉蛆,在她的身体里繁衍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