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乞巧节,柳穆果然如约而至,不过这回慕玢瑜没算准,还当自己赶不及回洛阳,眼下只觉得来气。“哪有这样的厚颜无耻,腆着脸要陪同姑娘家。”话都让慕玢瑜说去了,柳穆也是摸清了他的性子,没恼,摸摸鼻尖还是大咧咧往屋里走。
慕枕安提裙还是小跑着来的,可把后边儿跟着的人都吓坏了,撞个柳穆满怀,他垂眸对上一双眼莹亮亮的,好似少女情态,扮相也着了嫩柳色衣裙,斜斜梳着个发髻有些俏皮,这模样好娇俏,亲哥哥都看直了眼。
“慕妹妹这么高兴?”柳穆无奈扶正了她,对着这妥帖模样也下不去手揉搓,只好将无处安放的手背在身后。
慕枕安也自知失态,稍稍红了面皮,侧目不去看这群人,抿抿唇才小声替自己辩解:“活了二十三载,这还是头一回过乞巧节……”
唐久翛在后边儿啧了一声,将人拽回自个儿怀里:“在我那儿时是亏待你了?没带你乞巧?”
“你都不允我与人潮同游,就光在高处看着,有甚的乐趣?”慕枕安凉凉斜他一眼,“没得就是些灯火辉煌,哪儿不能看的。”
“慕妹妹这是受委屈了?唐兄真是不解风情。”柳穆当然知道去年这一整年,慕枕安行踪不明,自然是同唐久翛在一处,端看他二人相处,却又觉着不似日日相对的,眼下原来是这位兄台没点儿风花雪月的头脑,委屈佳人了。
唐久翛不能同自个儿惯着的千金多计较,只能瞥一眼说风凉话的柳穆,不语,牵起慕枕安的手就向外走。
街上熙熙攘攘好热闹,女儿家难得能抛头露脸的日子,能见着姑娘个个眉眼明媚,顾盼生姿。
慕家一行人浩浩荡荡,认得打头二位的,自然是避让着些,慕玢瑜存心摆侯爷派头,只是瞧着古怪,非要与妹妹同坐轿上,这教是兄妹二人都不是结实的主,才不至于仆从与软轿都不堪重负。
慕枕安给自己打着扇子,颇嫌弃地向一侧倚着,与这位侯爷保持距离,侯爷却是与妹妹亲近,指挥着要将摊贩上好吃好玩的都拿来,兴师动众的架势看着直让人摇头。
轻叹一声过后,慕枕安看一眼走在自己一侧的唐久翛,忽然起身跃下,稳稳落在他怀里。
“你作甚?”唐久翛难掩自己骤急的心跳,连带着说话都有些急喘,他知晓这点儿高度伤不到她,人行的轿子自然也不快,可他还是怕她磕着碰着。
“不想与侯爷一道儿,一点儿也不热闹,没趣极了。”慕枕安噘嘴,装模作样地撒起娇来。
过路人哪里还看得出这位就是慕夜叉,只觉得郎情妾意,颇赏心悦目,唐久翛还久久没能平复心情,搂着她腰忘了撒手,慕枕安也乐得如此亲近,倒是慕玢瑜急了,嚷嚷着也要往下跳,不过仆从没让他如愿,好端端停轿了。
“我们就各玩儿各的不行么?”慕枕安牵着自家郎君的手,与长兄不由分说挥手道别,慕玢瑜多有不服也不敢多计较,在原地跺了跺脚,转头就拐进了温柔乡里。
他确实有事要办,不过陪妹妹是顶天的事儿,那些莺莺燕燕的终归得往后排。
他略略擡眼,那边儿楼梯上下来的姑娘柳腰轻摆,状似无骨,就这么凭依过来。
笑面是立时换上的,慕玢瑜习惯了如此做派,揽过美人腰肢就向上走。
成衣铺子里边儿的大红衣裳是未曾穿过的,盖因那会子身子骨着实欠佳,撑不起喜庆的红,亦衬得面颊愈发苍白瘦削。
慕枕安做着小鸟依人姿态挽着唐久翛肘弯在门面前边儿驻足,仰头望着那袭红裳,掌柜是个有眼力见的,端看扮相与随侍也自然明白出身,笑脸相迎。
那一叠声的夸赞直让唐久翛皱眉,他素来不喜人这样直白的打量,更遑论是在大街上。只听闻夸赞慕枕安来的词越来越多,更教他欲以身子遮挡旁人视线。
“夫人着红裳定是好看的,衬得肤色愈加白皙动人,眼下又恰逢佳节,喜庆吉利,讨个好彩头。”
慕枕安听着一乐:“那便拿来一试,若是好,届时定制一套送往慕府上。”
可笑掌柜人精般,听得慕府也要愣神一下,如今慕府里边儿主子就二人,那定有眼前这位了,名声可都不好听的,可到底只是生意人,管不得那些,有钱挣就好,故而他也未有多言,引着向后厢里更衣去。
采薇跟了进来,帮小姐将那红裙换上,等身的铜镜里边儿赫然是个纤瘦的衣架子,撑也撑不起衣衫,尖下巴,细手臂,不好看相。
慕枕安提起裙裾向采薇摆手,来时早摸清了这店铺那点儿门道儿,由着采薇留下善后,照那计划从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