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慕枕安将死,谁都想来探上一探,若是谁亲手了结这慕夜叉,说到底都是好事一桩,无论如何也会作为美谈佳话流传一阵子。
刺客一波接着一波,慕老爷暂离洛阳也不知此处混乱,慕玢瑜则是公事压身,难以归家,唯有千金小姐独自面对,所幸他们本就只要她的命,不至于牵扯家人。
“走啊,我倒要看看,谁能成事。”
被推到了屏风后边儿时,慕枕安咳得连坐也坐不住,只倚着椅背,心口疼得眼都发红,可是不能够倒,也不能合眼,欲教老天瞧一瞧,究竟谁能收去性命。
许舸泽这厮倒是守着最后的本分,收了适当的银钱,便要将这大小姐守好,轻摇蒲扇,干着婢女的活计,他也计较,不过是嘴上说说,动作仍是不停歇。
房里隔了道屏风,只能闻得声响,外边杀来了不知几人,步子零散,动静不小,又似是金戈铁马,高喊着为民除害,又血溅当场。
绘着山川仙鹤的屏风染了红,渗透过来,洇晕开去。慕枕安攥住掌下扶手,气息不稳,低低喘着急促的吐息,从头脑到指尖逐渐麻木。
打着斩杀妖女或是除去夜叉的旗号,这些人如蝼蚁杀也杀不尽,太多了,这十载时光结下的仇怨太多了,此时后悔也不及,不,慕枕安从无悔意。
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每一局都需运筹帷幄。
断肢随着一声凄厉惨叫落了进来,随后是更多,血在地上漫开,很快沾上了她的裙裾,能听见刀斩血肉入白骨的声音,是湿软闷响过后的一声刺耳,伴随着人的痛苦呼喊。
多熟悉,至今时今日,慕夜叉仍旧在做这样血腥生杀事。
她侧目问道:“许舸泽,你说我该不该在坟头立一把刀?”
“你不该教他陪你去死。”这厮懂她,他垂眸望来就映出黑瞳中一张苍白瘦削的面庞,随后转头这样回应一句。
是了,多可惜,这样好的刀刃,何苦折在恶人坟头?可他是慕枕安的刀,一辈子只能是这个身份,自那一日起,到埋骨之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