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当真是没能耐,三两下就被扣住了,自长歌门休养归来,洛阳倒也没变什么模样,就连不轨之人亦是毫无长进。
这倒是想起前年也是这时期,唐久翛倒是与护院纠缠了好一会儿,最后可笑是他见着那所谓幕僚,怔愣一瞬,才有了破绽。
这又过了一年啊。
眼下这刺客乌眸也映出清瘦女子,较之前年愈发形销骨立。
他眼底无光,是死士,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说到底就是为杀人而生,也可为主子而死,可怜可笑,与这笼中雀倒是异曲同工。
慕枕安看了他一会儿,端详这平平无奇的面容,有些无趣:“拖去地牢吧。啊对了……我亲自动手。”
歇息过后,千金踩着阴湿下台阶入地牢,私牢里点着几支烛火,影影绰绰将纤瘦人形映在墙上,那死士被卸了双手与下颚,咬舌也好自戕也罢,都已然不可,唯有任人宰割。
慕枕安执起仆从递来的鞭子,擡手抽了几下,对方闷哼一声,却没哀嚎。
“杀我,你也配?这老天要杀我,凡夫俗子也妄想,呸!”她手中软鞭随意弃置地上,那悬挂着的东西已然糊满鲜红,擡手抚开垂落鬓发,疲累身子晃了晃,跌在婢子怀里。
回屋解衣散发,她才歇下,又是入梦,又一年未见,她熬过了二十一岁,竟是连他面貌都记不得了,模糊中浮现的,不过是背影罢了,伸出手去,连衣摆都无法触及,指尖蜷起,垂腕下来,随后便是整臂放下。
男人微微侧首,瞧见的仍是他遮掩真容的面具,唐门之中称其为独当一面,她想去摘,却做不到,从始至终,不论是梦还是真实。
执念不放,梦魇不止。
“唐公子,我活过二十岁了。”她说得愈发无可奈何,就连梦中也愈发疏离了么,也罢,他本就不该与这样的千金小姐有所交集。
梦醒时,采薇在候着,天光是霞色,分明梦中无所作为,却过了这许久,眉心胀痛,用手也揉不开,慕枕安问:“那东西呢?”
采薇低眉顺目答:“只等小姐吩咐。”
慕枕安任凭她来伺候更衣梳妆,收拾妥当,苦笑年前购入裙装,分明是量身定制还未穿过,却又宽松了好些,再这般下去,人都快没了……
懒懒挪步,移至屋外,眼底有晚霞一片,她被映着,面上染了一层热意,嘴皮子一碰,嗓子还略哑,发号施令却从不懒怠:“左右是无甚用处,将那东西留了头,其余剔肉削骨,沉塘喂鱼罢。改日去瞧瞧别院那池子鱼,可莫教这些东西毒死了去。”
“小姐且宽心。”
“再有……罢了,做完这些便是。”慕枕安看着与顾行昼并肩而来的慕玢瑜,笑了,再没别的吩咐。
劳什子池鱼,那金鳞之下皆是累累白骨,兴许某日,也要化作亡魂与他们为伴,届时,可无人护着了。
“庶兄,梓纾呢?”她边缓步去迎二人,边问,“顾行昼,你怎么来了?”
“梓纾去苗疆了,说要为你寻药,不知如何了。”慕玢瑜手上的扇子绘了山水绵延,还有蝇头小字提着,瞧着就是当世纨绔典范。
顾行昼却来牵慕枕安:“安妹妹,年前我不是应下你携你去瞧桃花么,君山的桃花差不离该是盛放时节,一道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