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料想,重情义的姑娘朝夕相处时将虚情假意做了真,鲜少见得。人呐,心里总藏了些什么,更遑论她从不是善演绎的主,不过也并非要取性命来的,接下善意也可。
往后虞梓纾来得勤了些,谈笑时自然也少了些疏离,慕枕安只看着那三分真意的笑,替她捋了捋乱发,轻笑:“梓纾,你可要治眼疾?”
“小姐?那就……多谢小姐。”
万幸老先生曾遇到过相似病患,针灸配合药物调理着,竟是也能模糊视物,说是隐约可见周遭轮廓,也算是治愈有了眉目。
“我念着待你眼疾痊愈,眉目清明时,才将寻着仇家的消息告知于你,仇,还是要亲手报了才好,这是扼杀心魔,是治愈心疾。”慕枕安将骨碟推至虞梓纾面前,上边儿盛了一封密信。
虞梓纾指尖搭上碟缘,擡眼有些动摇:“小姐何意?”
“往日里你手艺了得,为作回报,此番,枕安请你吃点心。”慕枕安支着下颚向她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读信时,眼前的手将信纸攥皱,不知这深仇大恨究竟是缘何,断人后路的法子多得很,灭门着实是懦夫之举,怎的?畏惧家小复仇么?这不来了……
慕家夜叉可从不行灭门之事,冤有头债有主,反之亦然。
既然对方手段卑劣,那就休怪仇家无情。
“多谢小姐。”
“我与你同去,瞧个热闹。”
驾车暂离长歌门,一路顾及慕枕安身子,还是走走停停耽搁了几日,不过那仇家离得不远,也在南方住着,到底是不多时便找到了。
慕枕安在马车内,听见里边儿动静,哀嚎、尖叫、破碎,血腥味自未合拢的门缝间传来,她习以为常用熏了香的帕子掩住鼻尖,还打了个哈欠。
待到里边儿动静消停,她才下了马车,见到四十一满手血腥,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用过就丢了罢,擦干净。”
说完,就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慕枕安想,这大抵是头一回与她亲近,她拥住了在尸首之间茫然伫立的虞梓纾,二人都染了鲜红,这姑娘怔怔攥紧了双剑,有血珠顺长睫落下,如此近的去瞧她,她身子尚是暖的,却在怀里颤个不停。
大仇得报。
慕枕安尤不善与人亲近,更何谈在意之人,虞梓纾归去路上倚着厢内一言不发,她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无话找话:“这回,可能做个好梦了?”
“……嗯。”
“我仍是梦见他,大抵是我还未从梦魇解脱,你说,那究竟是何意呢?他要杀我……”
话未说完,慕枕安便依着虞梓纾肩头睡过去了,这一睡,又是五日。
醒转时,她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