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枕安这一病,可谓是昏天黑地,唐久翛只能向自己承认,他怕,怕这少女再也睁不开那双狡黠的眼眸,他怔怔站在院中树下,看着那扇轩窗内安静躺着的姑娘,慌得似是理所应当。
“姑爷不进去瞧瞧?”许舸泽骤然发问令他有些恼火,气恼于这个称呼,或是旁的,总之没有搭理不打算回应。
他看着许舸泽进门,来了这么多天,仍是对慕家这不羁作风感到不解,男女大防形同虚设。
许舸泽还领着一个人,却隔着门帘瞧过慕枕安便走了,年纪同慕老爷差不太多,看着魁梧,应当是武将出身。
唐久翛听见那位老爷笑着同许舸泽说话,有欣赏也有惋惜,他说:“你同枕安怎的就是没那份心思呢?多合适,都是鬼灵精的小子。”
许舸泽答:“将军说笑了,我待小姐那是真真儿的当朋友当妹妹,哪能有别的心思。”
两人走远后,唐久翛才又站回原处,看了看安静沉睡的姑娘,蹙起眉头。
慕枕安醒来都已经过了三天,许舸泽刚巧掀帘进来,手里还端着装满药的碗,还热乎着,苦涩药香霎时漫开在整个房间。
“放着罢。”慕枕安侧身卧着,看向他,“怪可惜的,平白浪费三天光阴。”
“无妨,少爷做的挺好。”许舸泽拿勺搅着汤药,搭上话。
慕枕安看他的手,忽而笑出声:“我犹记得那日初见你,丝毫未变,我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二十岁……快了。”
许舸泽擡眼,向着汤药吹了一阵,凑近稍稍试了下温度,仍是烫的,便搁置到一边,弓起背脊坐着,与小姐相视,等她接下来的话。
“顾伯伯说你堪巧来求个活计,哪有那么巧,你也是位公子哥儿,坐吃山空都无所谓的,寻乐子?”慕枕安眼随他动作多看了几眼,挑眉。
“怎么说起这了?”许舸泽懒懒拖着尾音,“可是顾将军来过的关系?”
“大抵是他来时,我梦见你了。”慕枕安挪了挪睡僵的身子,才又躺回去,“梦见初见你时,还有四十一。”
顾家到底是武将,大宅里气势总是比毗邻慕家要凌厉几分。
顾慕世交,于情于理,总要时时拜访,也可得相互倚靠,总较之无凭无依要好些,只是阴谋算计也不至落到他们头上去,到底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主,连幼时善意也算计。
慕枕安很喜欢顾家,顾老爷与夫人都将她视如己出,心疼她这样的身子骨,对她百依百顺,哪怕是他们的儿子都没这待遇。
小厮迎来,只说慕小姐回避,大抵是前厅来了客,有所不便,她偏生好奇,约摸同是武将,有些往来也是寻常,刚要去偏厅候着,就有人迎面出来了,好高的身量,一双眼望来是无端心慌,煞神么?
那人却笑了:“这是哪家小姐?可是您常提及的慕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