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时,马车行过街道,是正午时分,纵使辕上二人以身遮挡,残破的门帘仍旧拦不住毒日头,慕枕安在车厢里坐了一路,到底还是不支,阖眼倚靠在车厢一角,手还紧攥着唐久翛衣摆。
她这样虚弱模样,他也见过不少,只是都远远瞧着,只觉可笑且不自量力,这样的身子骨,还妄图有所作为,还有些可悲。
眼下少女没力气折腾他,只是安安静静坐着,气息都微弱,胸膛略略起伏。
慕玢瑜抄手袖中,候在门前,身旁下人端着盆,里面盛着水,还搭了块干净帕子在边沿,见着马车驶来,就迎上去,却不见妹妹有动静,才倾身掀帘。
唐久翛警觉,擡眸看向他。
“妹妹睡着了?”慕玢瑜声儿压低了些,又唯恐使唤不动四十一,特意添油加醋了几句,“抱你主子进去罢,小心着些,瞧着似乎是又病了,定是许舸泽驾车不稳。”
许舸泽搭上他肩头,笑得像只狐貍:“慕少爷,这回可是听你话去办事的,你这……不厚道啊。”
“去去去,爷哪晓得,赶紧也去收拾收拾,血腥气熏着爷了!”慕玢瑜嫌弃推开他,仗着父亲不在家,一口一个爷那叫个欢。
他颠儿颠儿跟着进了后院,等四十一将慕枕安放下,才过去掀袍坐在脚凳上,招手唤来那端水小厮,打湿帕子替妹妹净面净手。
“慕玢瑜。”慕枕安眼也不睁,就轻轻唤他,“你能耐了。”
“多谢妹妹夸奖。”
“给了个下马威,你也压着些,耳目借你使着绝非容你当纨绔用的。”
“妹妹教训的是。”
“出去吩咐,我要沐药浴。”
采薇领着几个婢子伺候着浑浑噩噩的小姐褪衣沐浴,染了血的衣裙都要不得了,便拿出去烧了,取来干净寝衣备下,只余采薇一人在内伺候着。
慕枕安肩都没入浴池中,仍是睁不开眼,面上惨白一片,药香充盈整间浴房,苦涩却安神。
“唐久翛呢?”
“回小姐话,大抵是自行回屋去了,可要唤来?”
“嗯。”
唐久翛来时,所见是千金仰面阖目,似是浅眠,里衣被池水浸透,贴合在她纤瘦身子上,他料想这该有多硌人。
他只在浴房门边站着,并不打算靠近,却不想慕枕安缓缓向下滑,口鼻淹进水中,随后是眉眼,唐久翛足下先动了,大步过去一伸手将人从水中捞出,拍了几下将她呛的水都拍出,才托着她背脊,张了张口,犹豫一瞬还是唤她:“慕枕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