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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异变(下) (1)(1 / 2)

随着沈芳洲的仪仗越来越接近皇太后的寝殿,冷岫烟的面色也是越加的凝重,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没时间再多做考虑,冷岫烟只得领着皇太后先推入了内殿。见着去而复返的两人,卧于踏上易容成皇太后的如面面上惊疑,“姑娘……”

“沈芳洲来探看皇太后,仪仗已经到殿外了。”眼光在内殿四处扫过,空旷的内殿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藏匿人的地方,而唯一的床下已经关着了那名可怜的宫女素娥。

将冷岫烟的心思看在眼里,皇太后明媚的风眸向上一挑,道:“梁上!”

心下恍然,冷岫烟一招“追云踏月、流雪回风”带着皇太后轻巧的上了房梁,梁上,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土。

这时,沈芳洲在宫婢的搀扶下已经进了内殿,隔着精致的红木镂空屏风,她缓缓的道:“本宫要和皇太后聊些梯己话,你们都先退下。”

随着众人消无声息的退出,沈芳洲独自一人款款进了内殿,先是简单的四下环视了圈,随即,她看向床边倚床而坐,扮成皇太后模样的如面,无声的笑了笑,道:“臣妾参见皇太后。”

“咳咳咳咳……本宫今日乏得很,不想见人。”不光是容貌神态,如面连皇太后的声音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

“呵呵,太后您是真乏了,还是怕我在此会误事?”水眸流转,沈芳洲笑吟吟的继续道,“今晚既有我在上阳宫,任是谁来了也休想把你带走!”

隐于梁上的冷岫烟面上不见波澜,可暗中已是攥紧了拳。见她如此,皇太后微微敛了眸,轻轻的向她摇了摇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殿里只能听到如面低低的咳嗽声。

知道时辰耽搁不起,冷岫烟心思急转,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向皇太后点了点头,随即翻身飘下了房梁。

像是早料到了冷岫烟会来,沈芳洲并不惊异,反而笑着道:“不想你竟比我早来了。”

“这么多年,你不一直是落在我身后。”轻巧接住沈芳洲暗中射来的金针,冷岫烟也是笑着,“啪”的一甩手,将金针扔于地上,道:“你演戏的本事还不错,只是这手金针的功夫,这么多年来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想这手‘绵里藏针’被轻易识破,沈芳洲怔了一怔,随即冷然道:“这里如今已被团团围住,任是谁也别想出去,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沈芳洲,”冷岫烟眉眼带笑,“你今天是真要拦我?”

一直以来,沈芳洲都觉得冷岫烟最可怕的时候便是她笑着的时候,那种笑容,总是能轻易让人放松警惕之心。

不敢松懈,沈芳洲直直的看着冷岫烟,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我既然各为其主,就应该想到今日的对立局面。”

对于沈芳洲的话很是好笑,冷岫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觉得你今晚,是必胜的了?”

水眸中闪着灼灼的光,沈芳洲极有信心的道:“大王早就算准了四方侯的行动部署,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一步步的自己走进里来!”

轻轻摇了摇头,冷岫烟道:“他们的事我不想提,我只问你,沈芳洲,你体内怡情蛊的毒,难道不想解了么?”

冷岫烟的话使得沈芳洲顿时大惊失色!面色霎时变白,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沈芳洲瞪着冷岫烟道:“你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教了我……”

“怡情蛊的毒,连师父那么精湛的针法都没办法根除,更何况是我自学而成的蹩脚医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冷岫烟的双眸闪出不可思议的亮光,“我当时若不表现的那样无欲无求,又怎么能使周主衡放下对我的戒心?”

“原来,你是为了大王能放你回四方侯身边去,才装作不想再和我有牵连,教我自行解毒的样子……”恍然大悟般,沈芳洲定定的看着冷岫烟道:“你够狠!”

无害的笑了笑,冷岫烟道:“你一直自诩演戏的本是一流,可以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却不知,从来不说谎的人骗起人来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是!是!这次我是被你玩弄了!可你怎么就能保证我体内的怡情蛊毒就没解呢?”微眯了眼,沈芳洲恨恨的道:“你的针法并未有错,再加上我沈家的‘度命七针’,你以为我就怕了你,会受制于你么!”

面上淡淡的,冷岫烟不置可否,“‘度命七针’却是厉害,只是解不了蛊毒。我教你的针法也毫无差错,可它只是能压制着蛊虫不发作,根治不了蛊毒。若是以后你怀了孩子,怡情蛊势必会反噬回来,真到了那时候,可就什么法子都无济于事了。”

浅浅一笑,冷岫烟接着道:“如果你以后不要孩子,自然不用考略我刚刚说的这些。”

冷岫烟的话仿佛穿透躯体直接逼视到了沈芳洲的灵魂,身上有种无力挣扎的虚惫,沈芳洲本是光彩绝伦的水眸渐渐黯淡了下来,半晌,她低低的道:“你又赢了。”

见沈芳洲终是妥协了,冷岫烟笑着道:“既然你肯合作,那就想办法把我们三个都送出去。”

“三个?”蹙眉,沈芳洲不解,“除了你和皇太后,还有谁?”

淡淡的笑了笑,冷岫烟并不想多做解释。

直到进了地下密道,沈芳洲都有些没缓过来神。

难怪大王要如此忌惮四方侯,周密计划势必要将他擒下,光看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造出这么一条宫中密道,沈芳洲便不寒而栗!他若想要杀大王,岂非易如反掌?!

不知沈芳洲在思酌什么,冷岫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你其实和我来,并不吃亏。”

“是啊,倒是正好有借口为自己开脱罪责了。”自嘲的笑了笑,并未回头看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冷岫烟,沈芳洲继续向前走着。

“我让你随往,也不只是怕你走漏了消息。主要还是想让你见个人。”

“一个也许你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却日日朝思暮想的人。”看着沈芳洲回转头来惊异和不确信的目光,冷岫烟笑着道:“这应该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好好想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吧。”

109.-110倒愿光景似流年(上)

地下密道中取亮用的夜明珠许是因为年代久了,光芒晦涩,只照的清脚前三寸见方的石板路。沈芳洲走在四人最前,听了冷岫烟的话,半晌不语。

一行人默默前行,偶尔有地下水从头顶的石壁上坠落下石板,“滴答”一声清脆悦耳。

“如今我才发现,自己是真不如你。”并未停下脚步,沈芳洲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微微错愕,冷岫烟并不明白沈芳洲为何会有此感叹,却也是未停下脚步。

“你能揣度人心,看清利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认为是因为你聪明……可如今我才明白,我输给你,并不是输在了心智上,而是——我不如你为别人着想的多。”自嘲的笑了笑,沈芳洲继续道:“你从不想着自己会怎么样,所以你有心思多花在别人的事上。这一点,我确实不如你。”

这么多年来,冷岫烟也从未想过要和谁一争高下,现下听沈芳洲如此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我也是想着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因此才乐意多和你说两句。”微微侧过头,沈芳洲斜觑着眼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还真是又妒又恨!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了方才解恨。可有时候,我却宁愿听你多说上两句,哪怕是暗中嘲讽或对我不屑的话,我都想听。”

笑了笑,沈芳洲欣羡地道:“你总是活的那么真实,还真让人羡慕。”

“不过本着自己的心,它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让我做我就不做。如此而已。”冷岫烟的话说的轻飘飘的,却实实的落在了地道中的每个人心里。

微微停了脚步,沈芳洲嘴里噙着这几个字,暗暗咂摸其中的滋味,“本着自己的心么?呵呵,那好,我今日便顺应自己的心意一回。”

还是头也不回,沈芳洲继续前行,道:“今日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我并不想见他。”

微微挑眉,冷岫烟不解,“为什么?”

“既然明知不可能了,那见了也不过是徒增忧思。”沈芳洲的语气透着份凄婉的哀伤,“倒不如把彼此都留在曾经的那份美好里,追忆起来最起码是甜的。”

倒是没想到沈芳洲竟会有这份顿悟,冷岫烟不禁对她暗暗的敬佩,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依你。”

“多谢。”

至此,一行四人都不在言语,只是快速前行。皇太后的身体孱弱,到的后来便由如面和冷岫烟相继背着她加紧赶路。一个时辰后,四人终于看到了密道出口的亮光。

“姑娘,总算到了!”高兴的笑着,如面首当其冲的奔向出口,“这是哪里啊?”

将皇太后放下,冷岫烟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道:“这里是凝水古塔。”

回到重华殿的第二日,也说不上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总之冷岫烟将地道内的石字、地图等等指示标志全都毁了。她向来过目不忘,自是不担心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地下密道,而由于没有标识,沈芳洲三人也是待出得了密道口才确信是来到了凝水古塔。

小心翼翼的穿过密道口密布的荆棘藤蔓,冷岫烟向着远处高耸的古塔一指道:“接应的人就在那边,我们再走几步就到了。”随即她又将皇太后稳稳的背在了身上,小心翼翼的向山下走去。

“她还在后面……”皇太后见冷岫烟并不防着沈芳洲,遂开口出言提醒。

温雅笑了笑,冷岫烟将皇太后又背的稳了些,道:“不会有事的,山下可是有她朝思暮想的人呢!”

果然,沈芳洲乖乖的跟在冷岫烟身后下了山,只是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面纱。

山下,莫言正围着早已准备好了马车来来回回的转着。行动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他自然知道,只是至今任未看到冷岫烟等人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远处,冷岫烟四人的身影由远及近,莫言看的真切了,不免放下了颗悬着的心,几步上前迎了过去。

“咦!黎主子!您怎么会在此?”看的清楚来人,如面不禁出言问道。

黎主子?蒙着面纱的沈芳洲心下一惊,随即看向莫言,身形是有些相似,只是这容貌……

“太后,我来接您了。”将冷岫烟背上的皇太后接过来继续背起,莫言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笑了笑。

身上虚惫,皇太后说话都有些气喘,“你,你是……黎儿?”

并未回答,莫言只是向马车快步走去。就在这时,马车的门居然从里打了开,一个明朗的声音叫着道:“姐姐,我想死你了!”

随即,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阵风般的扑向了冷岫烟,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已经哭的一塌糊涂。

玫瑰……虽然意外,可冷岫烟心里却是极欢喜的!伸手搂了搂玫瑰,她也即是激动,“怎么你也跟着他来商都了?”

抽噎不止,玫瑰满脸都是泪珠,只是紧紧的抱着冷岫烟,半晌都缓不过来。

将皇太后于马车上安置好,莫言居然莞尔一笑,冲冷岫烟道:“你这鬼丫头!怎么什么都瞒不了你!”

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如面睁大眼睛问道:“姑娘,黎主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于一旁一直未吱声的沈芳洲在之前领略了如面精湛的易容术后,倒是将这一切都看明白了。不可思议的盯着莫言,她的眼里已含满了泪水,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么……难怪他身上的气息那么熟悉……

“既然知道瞒不了了,还不把那劳什子摘下来。”轻声安慰着玫瑰,冷岫烟打趣的对莫言道。

由如面帮着,莫言几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月光下,他的眸子晶亮,恢复了本来面目的他,居然是——莫少黎?!

难怪如面要叫他黎主子!

这一刻,最震惊的莫过于沈芳洲了。她如水的明眸止不住的涌出泪意,双眼迷离,紧紧的盯着莫少黎月光下清朗的面容,一丝一毫也不愿错过。

并未注意到沈芳洲,莫少黎晃着手上的人皮面具,冲冷岫烟道:“说,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见他是要不依不饶,无奈笑了笑,冷岫烟只得回道:“你这人一激动了小手指便跳个不停,这么些年也没改了。”

一直自诩自己扮身的本领高超,莫少黎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小动作泄露了自己,恍然间他拍着头道:“哦,我知道了,是那晚在塔顶……”

本是还在抽噎的玫瑰听的此时突然止住了哭声,茫然问道:“塔顶?这座塔么?你们肯定又是去做惊险的事情了!该死的莫少黎,从来都不带上我!”

闲闲一笑,莫少黎道:“不带你可是凌吩咐的,与我无关啊。”

心下暗酌,冷岫烟蓦然半晌,笑着道:“你们是从上都直接赶来这里的?”

看了看如面,莫少黎笑着回道:“自从你出了药王谷便没了消息,如面最后的飞鸽传书曾说过你们要去无双城,虽然师傅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可凌却偏偏不信,忙三火四的催我回来调查……不过还好,我回来的时辰刚刚好。”

看样子,莫少黎是成功抢婚了……

碍于沈芳洲在,冷岫烟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玫瑰道:“连日奔波赶路,还要隐蔽起来不能马上相见,难为你了。”

脸上还挂着泪珠,玫瑰明媚的笑了笑,“算了!谁让他是我们张家的恩人呢!我就不计较这些了。再说,我如今不是见到姐姐了么!我已经很开心了!”

“恩人?”

没听明白玫瑰的话,冷岫烟正想要问,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队整齐而急促的马蹄声!

心中骇然,众人不禁戒备起来,这么晚了,又是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来者会是谁?!

110.-111他到底……骗了我

清明的月夜下,整齐而急促的马蹄声像是踏着风般,须臾就到了近前。

“别怕,是‘铁浮屠’的轻骑军。”认出了这蹄声,莫少黎吁了口气,出言安慰大家。

远处,一队黑马墨盔的骑兵渐渐清晰。他们的铠甲在月光下反射着黝黑的光泽,一个个高大伟岸的都如九天神将般,叫人肃然生寒。

随着为首的一人横马一停,后面的队伍训练有素的整齐停下,这支本是急速奔驶的队伍就这么轻松的立在了众人五丈以外的地方,马蹄下卷起的烟尘在弥漫了一阵后缓缓的落定。

尘埃中,为首的那人迅速下了马,快步上前道:“黎主子,冷姑娘,属下等奉主子之命,即刻护送诸位至药王谷。”

“如风?”虽然这人也是穿着铠甲,可冷岫烟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冷姑娘。”听的冷岫烟叫自己的名字,如风恭谨回答。

“你家主子那边的情形现在如何?”戌时已过,想必凌已做出了部署来迷惑周主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