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绯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记忆中他无数次向自己走来时的身影与之重叠,从前与他经历过的种种,在此刻犹如飞絮在空中慢慢散开飘荡。
与齐云开生生分离,她并非向自己刚才说着豪言壮语时那般坚决不在乎,她也感觉着心脏在滴滴淌血,可是没有办法,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儿女情长无法与之相比。
既然道不同,不如早日分道扬镳,免去日后在一起不甘遗憾又要相互折磨。还是待到功成名就,登上顶峰再相见,现在一切放下都是值得。
陆明绯仰头把眼睛里的泪水往回憋了憋,陆如晦走进来拍了拍她肩膀。
陆明绯一转头扑过去抱着他,“爹,我们回家吧。”
陆如晦轻轻摩挲着她后背,“绯绯,你真的想好了吗?就算你不去漠北在王府后院里打理家长里短,回到西北你又能做些什么?你难道想和爹爹大哥一起上战场不成?那你可真的是在要爹的老命。”
“我自有地方可去。爹,以前我你们告诉我嫁给无漠北王府就是我身上最大的责任与贡献。但是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姐姐和韩先生的死让我知道,想要倚仗别人的势力顺风顺水一辈子绝非易事。若自己软弱无能,那些恶人照样要跑来作威作福。我虽愿意相信齐云开,可也着实知道若有一日陆家遭受祸殃,他最多只会保住我,与其我到时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苦苦哀求,不如我现在就回西北,算命的不是说了吗?我是小天魔星降世,得我战无不克……”
“住口!”
陆如晦一听她提起「小天魔星」三个字下意识的蹙眉凶她,“子虚乌有的事,不要瞎说!”
陆明绯见他真的有点生气了便闭口不再提,话头一转接着道:“就算不上战场,只是当个清扫战场的杂役兵,抢救伤员掩埋牺牲将士遗体我也愿意。爹,我不怕吃苦,我就怕自己庸碌一辈子,我怕没有按照自己心愿去活,老了会后悔。爹,求您成全我吧。”
陆如晦重重叹息一声。
“过两日硫磺的事情完了,我会和陛下提一提这件事,求他恩准,让我带你回西北。”
陆明绯眉头一下舒展开来,“谢谢爹!”
陆如晦怜爱的摸了摸她头,心说:傻丫头,你以后要吃的苦头还多着呢。
陆明绯对自己父亲有一种无条件的绝对信任,从小如果父亲允诺了她什么事情,到了时间一定会办成。
这次也是一样,她早早就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齐思书和甘静芸知道后都往逢花台跑的更勤,每次都是一起来,一起回去。
从两人相处时的眼神动作里,陆明绯敏锐的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但她并未戳破,认真的享受和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最后时光,也最后再去了清风书屋一趟,书屋外的合欢树光秃秃的挂着积雪,料峭春风一吹,倒让她想起来曾经那些炎炎夏日在这里上课逗闹的时光,当年上课用的笔墨纸砚都在,只是人再也回不到从前模样了。
真正离开的那一日,陆明绯从马车窗户里探出头来回望城头,齐思书和甘静芸站在城楼上挥手送她,城门上「长安」两个字如一块大石激荡起记忆的浪花,八年时间在这里的点点滴滴随着车帘放下安放在心底。
她隔着笼子逗了逗在里面闭目养神的扶风,送她这只鹘鹰的原主人就在前面车队,她知道齐云开现在心里一定对自己深恶痛绝。否则明明可以一同相行,却非一前一后,两两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