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得温和淡雅,他偏过头看向窗外繁花,院落深深柳树摇曳,一切风轻云淡,一切安静娴雅。一眼的确能够记上万年,我的心微微一动,好不容易也压制住那种动心的感觉。
他领我到院落里吃饭,白玉桌上都是我爱吃的肉食和糕点,一点点蔬菜都不见。
我不爱吃蔬菜,这一点,也只有爸妈知晓。
早春已至,桃树林里桃花色映得人面娇艳,却干净得不显妖艳。男人在我对面坐下,捡起筷子,利落地给我夹了一盘子,这才吃他自己的。
红烧肉肥而不腻,番茄牛肉在铁盘上“呲溜”一声,油光闪闪,又香又嫩。
我忍不住抽了口气,脱口而出:“地下宫殿里哪来的吃食?哪来的二月春色?”
男人静默了会儿,道:“我不知道。”
他神色认真,垂下的睫毛纤长浓密,挡住了眼中的神采。
我抿唇,暗自骂自己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种话也能问出口,智商都被吃了吗?
望着漫天灯笼摇曳生光,我想了想,还是说:“打扰你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我想我该早点回家休息。在地下待久了,我身体吃不消。”
“你已是半人半鬼。”男人的眸色黑沉,说完之后,又清亮了许多。
他言下之意不想让我走,可我却不想久留,以免那日被迷了心窍,当真不肯回地面去生活。
好不容易逃脱容光的掌握,这会儿我该享受自由时间才对。
男人起身,一把抱起我,强劲有力的手臂禁锢着我,我完全掰不开,只能和他讲道理:“你要是想有人作伴,我烧些纸人给你,你要有多漂亮的就有多漂亮的。”
他笑意更深:“我是人。”
人怎么可能在地上久留,看着体力还不错,泡药汤时的苍白脸色早就褪干净了。
我心里升腾起个荒谬的想法:他为了在地下宫殿生活,日日泡在药汤里,本身不是药罐子却更胜药罐子?
我吞咽了口唾沫,忍下心悸,却见他一路将我抱进了暗色的屋子里。
屋里阴风瑟瑟,银烛缭绕着青色的火光,中央盘踞的水池有足球场那么大,里头升腾起的怨气几乎都实体化、凝固了!
男人一言不发地将我推进了池水里,我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
我泡在水池里,周身游晃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身,一只只恶鬼互相撕咬,凶狠暴戾,只有被捞进油锅里煮的时候才会老实安静下来。剥皮、抽骨、油炸、刀片、还有余下的十四道刑拘,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这些都是无主的怨气,厉鬼的魂魄早就散尽,都是些滋补的阴气,能让你活得更长久。否则以你的体质,也撑不过太久。”男人的话清清冷冷,瞬间将我从崩溃中捞了出来。
我看了眼他挺拔的身姿,点了点头,沉进池水里。
的确,才泡没多久,我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小腹那里的撕痛感完全消失了,我浮出水面看男人:“你是瑾瑜的什么人?”
他却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叫苏暖暖?”
我大吃一惊:“你才知道?”
不认识我还掏心掏肺地帮我,这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以,怎么就偏偏让我提不起防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