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从墙壁里走出来的是个白发苍茫的女人，双颊凹陷，唇皮发青，眼袋松松垮垮地垂挂下来，看着像是行走的尸体。
几个孩子跟在她的脚后跟，小声啜泣，见了我们后，啜泣声便转为凄厉的哭喊声，听得我心慌意乱。
孩子的嘴角都挂着唾液，沿着尖锐的獠牙慢慢低下地，砸出鲜艳的血花，带着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鬼从墙壁里钻出来，阴风肆虐，嘶吼进心里，吹得身上更发毛。
青青小声道：“这些鬼死了都不安生，瞧，长成这副吓死人的模样，还非要作怪。”
“呵呵，真是有趣的小姑娘呢。”女人伸出皱巴巴的手，就在我们警备的时候，她把手放在头发上锊了几下，轻飘飘道：“道长你们没本事送我们投胎，我们知道。”
吕子昂的脸色很黑，刚要说话，女人咯吱咯吱地笑起来，说：“说起来，能渡我们的人早就不存在了，你们运气不错，碰上我们不想杀人的日子。”
杀人还要挑日子？
这女鬼怨气深重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周身渐渐围满了鬼，墙壁瞬间被染黑。
她掀起白色的唇，道：“我要你们，即刻，杀了我们！”她身体内爆射出黑压压的雾气，整个鬼阴沉得不像话。
吕子昂单膝跪地，声音庄严肃穆：“对不起！”
这么厉害的鬼愿意让我们杀了他们，为什么吕子昂却这么说？
我和青青面面相觑，那两个分别护在我们边上的年轻道士轻声解释：“这些厉鬼虽然作恶多端，可是近五六十年都没害过人，光是看他们的眼神黑沉度就能看出来！如果我们砍杀早就不作恶的厉鬼，这厉鬼还和我们从我有过交集，那是要付出寿命的代价！”
“啧啧，年纪轻轻，懂得倒是挺多。”女人身边的鬼随着她的走动，开始不安地嘶吼，个个红着眼睛，虎视眈眈。
杀鬼的禁忌让我们进退都难，吕子昂这么老道的人都难以做出决定，他突然重重地锤了把地面。
我的心悬起，摸着手镯，慢慢冷静，却更加害怕。
“小丫头，你那镯子呀，没用。”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手边，手刮得我脸皮疼，她啧啧道：“真是个激灵的丫头。”
“可惜，整间屋子都被百鬼用鬼遮眼给遮住了，就算送你镯子的那位大人本事通天，也没用呢。”像是作恶的小孩，她扒拉着脸皮子翻滚两下，在青青疑惑的目光下微微一笑，神秘诡异。
瞬间，我们被百鬼包围，吕子昂沉吟多次后道：“我愿意拼尽全力一试，渡你们离开！”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跪倒在地，脸色沉重却带着兴奋。
女人完全愣住，手指从我脸上移开，激动的面皮抖下来好几层，还不自知地胡乱擦停不下来的血泪。
我和青青完全不敢劝吕子昂，因为百鬼已经将他高高举起，鬼声高亢，欢呼雀跃。
对死都很从容的他们，竟然露出这么愉悦的表情。
学校林立的高墙下，泥土中，水里，都藏着什么秘密？
每个人都像一知半解地面对所有意外，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消失，还有总是不见的校领导……让人心寒。
那头已经谈妥了，吕子昂却提出要求：“让他们两个小丫头先走，他们无辜，和你们一样。”
女人愣住，缓缓道：“好。”
“不！”我立即反驳，“让青青走，我留下来陪道长！”
如果不是我和王芳玩了禁忌游戏后，破坏了这里的风水，吕子昂也不会带着年轻的徒弟来冒险做法事……
吕子昂紧紧闭着眼睛，面前已经摆满糯米、纸钱、四通八达的古铜钱、桃木、一碗他的血，还有鬼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