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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天凉钱破 ·(1 / 2)

“滚!”

那杀气十足的字眼从女孩口中喝出,恍惚间带了阵阵妖风,荡起一地尘土。

钱掌柜又气又怕,胀得脸红脖子粗,在围观人群试图分辨他是谁的时候,恶狠狠地扔下一句“你等着!”,便擡起宽大的袖袍挡住了脸,匆匆离去。

白桥拄着扫帚立在干方门前的台阶上,重重呼出胸中一口恶气。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直到钱掌柜冲出重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现场鸦雀无声。

原本为伊美貌倾倒,现如今方知人不可貌相。

这貌美如仙的姑娘,上一世怕是只老虎吧,母的那种!

白桥全然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目光如何变化。

女孩方才狠狠骑脸输出了一通,突然觉得心中如同有一座大山挪了开。

这些日子因为某人而郁结在胸中的浊气始终寻不到源头,今日这一骂,倒是歪打正着地骂对了点子。

她方才怕是把钱掌柜当祁长廷骂了,虽然她也搞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想骂他。

或许,是因为有一些失望吧。

原来哪怕是小说里,男女主也并非天注定就要在一起的,也可能会有变数。

但总之,她绝不会成为那个变数。

女孩目光格外坚定。

不远处,没敢凑近去看的少年人打了个喷嚏,而后目光终于从气势凌然的女孩身上挪开,缓缓扭头,沉沉朝已经快要消失在街角的男人望去。

时下九月,已是入秋时节。

天凉了啊……

少年跨在马上,冰冷玩味地瞧着那背影,却没注意到,原本立在干方门口的姑娘突然仰头望天,视线好巧不巧地划过他所在的方向,而后骤然愣了下。

白桥:“……?!”

他怎么在那儿!

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了多少?

女孩只觉手中的扫把倏然开始烫手,面色瞬间爆红,近乎慌乱地跑了回去。

干方里面此时也是落针可闻,无论是商户还是伙计,都一脸惊愕地瞧着她。

白桥原本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眼下却只觉心跳更快,闷头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叫她欣慰的是,大家如今对干方的新闻耐受程度果然高了不少。

比起她人设崩塌这件事,他们的目光居然更多集中在她最后那句“拿着你的假账滚”这句话上,一时间许多人都开始讨论那掌柜究竟是谁。

可惜干方哪怕对着无赖商户也依旧秉承着保密态度,半个字不肯多说。

只是霜降那日,夕水街西,一家名为“金池醉坊”的酒坊突然被五城兵马司查出偷税漏税,直接连铺子带宅子整个抄了个底朝天。

东都坊市一时间人人自危,无论是遵纪守法的还是偷奸耍滑的,都仔仔细细把自家账本又检查了数遍。

然而这也间接导致,需要借银的人更多了。

偷过税的掌柜们晚上睡也睡不好,生怕自家便是下个金池醉坊,第二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想去干方借银,暂且补上这窟窿。

当然,结果没成。

而且让他们又惊又惧的是,干方那位小姑娘最近仿佛是迷上了痛骂他们这些试图做假账骗银的家伙,甚至在二楼没商户的时候还会主动跑到一楼来。

小姑娘不知从哪儿学来那么多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话,闷在隔音极好的雅间里,将他们怼得一个个狗血淋头,生无可恋。

“短短几日过去,来干方借银的商户质量肉眼可见地拔高了一个层次。”齐同鹤面带古怪笑意地冲祁长廷汇报,而后多嘴了一句,“白姑娘的妙语连珠还颇得东都世家女的亲睐,据殿下在各家的眼线说,这些大人们的后院里唇枪舌战都好听好看了许多呢。”

祁长廷:“……”

少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压住嘴角上翘。

齐同鹤幽幽在心中叹了一口:没想到自家殿下的口味如此之重呢。

想到这里,男人的面色忽而有些沉肃。

今日已是九月十八,马上又要九月二十,那位叶姑娘及笄后的第一个生辰。

今岁祁景闵与祁允政都不在东都,徽晟帝已经下旨,要祁长廷代表宫中,给叶丞相府送一份生辰礼。

这叶府也当真是沉得住气,姑娘已经十七,上门议亲的人更是踏破了门槛,可人家愣是半分消息也无,这便是且等着皇帝赐婚了。

而在这种时候,那徽晟帝将他家殿下推了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齐同鹤擡眼去看祁长廷。

少年收敛了笑意,垂眸摩挲着手中一根纤长的羽毛,半晌后,将那羽毛贴身收进了怀里。

“无妨,我自有章程。”

九月二十。

对于百姓而言,丞相府不撒钱的话,没人在意今日是不是叶家独女的生辰,可对于朝中大员而言,自叶浣及笄后的每个生辰,都是犹如大朝会一般的重要场合。

叶家家风严谨,男宾和女眷分得清明。

男人们在前院觥筹交错,时时注意着上首位那年轻三皇子的神色,而后院——

此时,叶府后院的小花园里,京中大部分数得上名姓的贵女们正围坐在一条黄花遍生的长廊里,手中羽扇巾帕掩面轻笑。

“那日啊,我家小厮正巧路过那干方柜坊,目睹了全过程,真是笑煞我等。”一人忍俊不禁道。

“是啊,这偌大的东都,可还从未见过如此没有教养的女子,”另一人附和,“莫瞧她面若芙蓉柳生枝,如此泼辣也是无人敢娶的,真不知是哪条泥沟沟里钻出来的。”

“浣浣,你说是也不是?”那人话罢,意犹未尽,目光转向长廊正中的女子。

叶浣今日一身嫩黄色的襦裙,正静静品着一盏香茗,与身后的黄花丛相映成趣,简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可人儿。

然而眼下这位可人儿却似乎在走神,全然没听到方才有人唤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后院通往前院的那扇月门,那门甚至都没有门扇,却是她身为女子此生都不可逾越的一道门。

她又有将近一年未见那少年了,自从去岁得了他的及笄贺礼,她便再少有机会见他。

往年在宫中或许还多少能有几次偶遇,可这一年却完全不见他的踪影。

不过叫她欣喜的是,少年像是突然又寻回了少年时的几分锋芒,只是聪明地将那锋芒用浑圆的蚌壳包裹。

短短一年,他得了圣上信重之名,太后纯孝之赞,前几日居然还领了东都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

她身为朝中重臣嫡女,如何能不明白这位置意味着什么。

而相比之下,这一年的祁景闵却全然没了那么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