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才是教官。
教官大人在这厢意气风发,自有他人要火冒三丈。
盛和柜坊的当家人缩着脖子立在祁景闵面前,跟个鹌鹑似地不敢吭声。
说实话,这事儿不能全怪他。
自从祁景闵定下用脏铺子去摆干方一道的计策后,他便寻了许多虚有其表的铺子供祁景闵挑选,可谁知这位爷都看不上,找了家丧葬铺子来给他。
他丝毫不怀疑祁景闵是为了给那干方柜坊找晦气。
找晦气本身没问题,可这家叫清云的铺子账本实在难做,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其披了层羊皮。
但仍有破绽留下,即那家造纸的铺子。
他实在掩不过去了,却也并没有特别担心。
毕竟,谁会想到清云竟是掏空了另一家铺子来堆账本呢?
而事实证明,干方会。
干方的掌门人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就是想象力太过丰富。
盛掌柜眉眼间也凝重起来,脑中思索着对策。
祁景闵瞧着面前人沉默的模样,突然恍惚自己回到了去年在江都的时候。
门下清客们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破解祁长廷的诡计,却又很快踏进了下一个,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每一步,每一步!
都像是走在对方早已挖好的沼泽里,寸步难行。
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由不得他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干方柜坊背后,究竟是谁。
咚咚咚。
然而这想法还不待深入,突然传来敲门声。
“殿下,宫中急报!”
祁景闵的眉心不可遏制地一跳,“进来。”
暗卫打扮的男人步伐如飞,走到近前半跪于地拱手道:“年初一,太庙惊马的事,捅到当今那里了。”
说到这里,暗卫声音竟是有些颤,“宫中线人说,当今听闻三殿下会武,大喜,一面佯斥三殿下藏拙,一面说要封个武职给三殿下。”
祁景闵握着茶盏的手指逐渐收紧,面上却仍是缓缓道:“是为了制衡二弟,很正常,还有呢?”
“还有,还有……”暗卫喉头滚了滚,“大殿下于太庙惊马,有扰祖制,责令,责令……”
暗卫没能把话说完。
还盛着滚烫茶水的茶盏被狠狠掷在地上,因为垫了地毯所以只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好,好啊,好得很!”祁景闵目光阴狠地扫过厅里的每个人,目光所及无不俯首贴额,包括盛掌柜。
“都是废物!”青年咬牙切齿地怒喝道。
他倏然转向盛掌柜,阴骛道:“限你三日内想出让那柜坊死无葬身之地的法子,否则你就替他去死!”
盛掌柜赶忙应是,心中一片苦涩。
祁景闵最后盯了他一眼,甩袖而出。
他眼下却是顾不得什么干方后方了,武职,那可是兵权啊!
祁允政自幼便一心随其外祖家习武,归来后便要了城防军。
那时兄弟三人中唯有祁允政获此“殊荣”,他还嘲讽过祁允政短视,此举必会招来皇帝疑心。
可如今,制衡之态已成,皇帝的疑心大幅降低,而与此同时,他祁景闵成了兄弟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兵权的皇子。
该死!
究竟是谁将那件事传到了父皇耳朵里。
理应不是祁长廷,他要传早传了!
祁景闵额上青筋暴跳。
明明都过去两个月了,他原本以为已经过去了!
而与此同时,相同的消息也传进了祁长廷耳朵里。
何成呈上宫中的密报,同时不由偷偷打量主子的神色。
太庙惊马那件事,算是捏住了一个祁景闵的把柄,但此前一直没想好什么时候拿出来,不曾想竟是用到了这种事上。
祁长廷注意到何成的打量,将密信压在桌上,“怎么,觉得不值得?”
何成赶忙抱拳称不敢。
祁长廷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干方柜坊的存在已经足够祁景闵起疑了,确实需要一些小麻烦给他分分神,好叫他离自己的小姑娘远一些。
而且……
少年脑中不由回想起女孩得知自己可以亲自去时,那一瞬的明媚笑意。
动若飞云,暖如春水。
既然她觉得有必要,那么他便不惜一切替她铺路。
更何况,他若想要祁景闵的把柄,便像上次一样,随手挖个坑便有了,并不值钱。
少年将密信拎起,随手扔进一旁的暖炉里,薄薄的宣纸立时化作飞灰。
淡淡的烟雾蓬起,遮掩了少年唇角一丝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祁长廷:祁景闵的把柄不值钱。
祁景闵: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