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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深夜访客 ·(1 / 2)

清云丧葬铺一事及时给干方敲响了警钟,伙计们看起账来也更加审慎,终于在四月中旬选出了另外两家借银的商铺。

因着此前白桥下了死命令,外借的银两数额不能超过存银的七成,所以这两家商铺共享了可供外借的三千多两存银。

这笔生意约定的期限为六个月,而在此期间,干方也终于不再像是三棠药铺那时候,只能干等着看效果,因为东都的商户们也都反应过来了——存银有限,外借的银两便有限。

当初没有做前几个吃螃蟹的人,如今螃蟹已成了紧俏货,高攀不起了。

于是没人再干等着看第二笔生意的好消息,标准已经降成了没有坏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存银和借银的商户继续稳步上升。

白桥又新招了五六个学徒打下手,美滋滋地瞧着干方蒸蒸日上。

然而干方越强,盛和便越坐不住。

此前祁景闵盛怒之下给了盛掌柜三日期限搞定干方,这当然只是“玩笑话”,三日后祁景闵不但没有惩治盛掌柜,反而礼贤下士地来道了歉。

——盛掌柜是盛和的掌舵人,是与他、与皇后母族都关系匪浅的自己人,岂容他向对暗卫死士一般说杀便杀?

当然,祁景闵面上笑得谦卑,心里怎么想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那好歹要等到他继承大统,皇后变成太后的时候再论。

总之,对付干方的事情又拖了整整半月,一直到四月底,春末夏初,才终于出了个章程。

这日晚些时候,祁景闵再次出现在了盛和柜坊三楼专用的茶厅里,盛掌柜神采奕奕。

“老夫这些日子思量许久,终于返璞归真,”男人抚着胡子笑道:“无论那干方的掌柜是何等能人,也逃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的天道。”

“干方在调查商铺一事上确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会要求商铺提供更多的信息。”

“试问,哪家商铺会放心将自己的老底掀开给别人看呢?或许眼下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直到我们稍稍一点拨……”

絮絮低语融化在夜色中,烛火熄灭,朝阳初升。

而伴随着今日的熹光一同升起的,还有一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恐慌流言。

“你听说了吗,干方柜坊,其实是打着给商户放银的名号,收集各家商铺的秘密,然后卖给他们的对头,要吃两头呢!”

“什么?不会吧……我看那些借了银两的商铺都还好好的啊。”

“是啊,若是干方借了对方银两,又将对方的秘密倒卖出去,万一对方还不上银子了怎么办,舍本逐末么那不是。”

坊市内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但因为背后的神秘推手,舆论很快倒向了其中一边:

“现在好好的,谁知道还了银两之后呢?”

“而且,干方只管跟商铺们要账本,最后借不借却还是他们说了算,万一他们拿了账本,又不借银,而后再将账本里的秘密卖出去,我们上哪儿哭!”

肉眼可见,每日上干方来的人立时锐减,而来了的,无论自己的铺子有没有秘密,也都要问一句,能否让他们选择隐瞒一些信息。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白桥当即回绝,因为古代账本中包含的信息本就片面又粗糙,全靠伙计们拿着她的办法一点点调查补全,若是在此基础上再蒙一层纱,干方便不敢借了。

“啧,这还真是个大麻烦。”齐同鹤碾着胡须的手用了力,颇有些头大。

一旁的白桥静默不语。

而正在这时,又有惊天大消息传来。

——那家金昭街的三棠药铺,干方柜坊的第一位客人,突然上官府报案,说自家的传家宝——自创的止血圣药七悬膏的药房被泄露出去了,前两日在荥阳的一家药铺卖出了一摸一样的膏药,要求彻查。

状纸白纸黑字地递去了东都府衙,绝对做不得假。

坊间哗然。

若放在平时,众人大约只会叹一句倒霉,可如今,干方可能会泄密的舆论已然被冲上了风口浪尖,此事一出,便立马被联系了起来。

传言传着传着,便成了“干方柜坊仗着职务之便,盗走了三棠药铺的秘方,待得三棠药铺将银子还完后,便转手将秘方卖了出去”。

干方柜坊的后院里,终于有一日灯火长明至子时未歇。

学徒们住的地方不在柜坊后院,而在外城的一座租下的宅子里,现下柜坊里的都是自己人。

伙计们个个义愤填膺。

干方当然没有碰三棠药铺的药方!

他们只需知晓根据这药方做出的药物确实有奇效便是,何必非要看到他的药方呢?

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虽说干方借银是做生意,是公事,可对三棠药铺也算半个知遇之恩,若非干方给他的机会,能叫他赶上这一波三七遭灾,直接在金昭街立足吗?

“真是吃里爬外的畜生!”其中一个伙计狠狠骂道,正是当初带三棠药铺的小掌柜上二楼雅间,同柜坊的两位大佛谈生意的那位伙计。

而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开门后,负责值夜的伙计举着烛台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幽幽道:“那三棠药铺的小掌柜来了,求见齐掌柜。”

“?”屋内众人一时失声,微微瞪大了眼睛。

白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与齐同鹤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

——看来三棠药铺,好像也是受害者呀。

他们大约是真的丢了药方,然后便去报了案,却不想此事是早有预谋。

待得“干方泄密”的大新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东都,三棠大约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不过……

“叫他进来吧。”白桥面无波澜地发话,值夜的伙计立马应是。

屋里其他人还在消化这一新的可能性,都沉默不语,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

“!”门外传来急促又陌生的脚步声时,齐同鹤终于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猛地回头望向白桥。

白桥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怔愣一秒后直接跳了起来。

哦凑!忘了她现在还不能出现在干方!

“哪儿,哪儿能躲一下先!”比白桥更着急的是白晓,据说那位“常大人的政敌”十分狠毒,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屏风之前搬走了……”伙计们讷讷道,与手足无措的女孩面面相觑。

白桥绝望地环顾四周,桌子

貌似唯有里面一个用来临时歇息的小榻还能勉强藏身。

——藏在塌下。

淦这也太惨了吧!

然而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在催命,直接离开肯定会同那小掌柜撞个正着……

没办法了。

白桥一咬牙,步伐匆匆往小榻的方向行去,然后在众人礼貌避开的视线下躺平,生无可恋地一点点挪进了榻底。

众人心中都很紧张,以至于没人注意到齐同鹤的欲言又止,和一直往小榻那边乱飘的小眼神。

齐同鹤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三棠药铺的小掌柜就是在这样诡异略带尴尬的氛围中,走进了干方柜坊的茶厅。

茶厅里十名伙计一名白晓以及一个掌柜,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面色多少都有些不善。

于是那小掌柜刚一进门便涨红了脸,直接九十度弯腰拱手一礼。

“此事实在是我鲁莽,发现药方被盗后吓了一跳,直接报了官,没想到会给贵坊带来这么大麻烦!实在抱歉!”

他身子又往下躬了躬。

作为第一个尝到了干方甜头的商户,他深知干方可是三棠的大财主,他以后还想继续在干方借钱,这冤家不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