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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宫廷秘辛(一更) ·(1 / 2)

朝中颁下了任命钦天监监正李昶为钦差大臣的旨意,并八百里加急通知了江都相应事宜。

中途十分顺利,没有任何阻碍。

祁景闵得到消息,重重松了口气,可他还没得意够两天,江都便同样八百里加急送回了答复。

祁长廷在折中情真意切地写道:

“涝灾凶险,陛下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鉴,儿臣私以为应两手准备,派钦差大人南下抓紧水利进度的同时,安排各地百姓前往高地避难,其中所涉银两,望户部肱骨之臣多多担当。”

祁景闵:“……?!”

怎么又扯到他的户部身上了!

徽晟帝在殿内看了这份折子良久。

此事若无人提及,他也想不到,可这么一说,便回过神来了。

毋庸置疑,涝灾若会反复,转移百姓要比派人南下更合理有效。

他狐疑地望向自己的大儿子。

祁景闵:“……”

他知道,若要继续推行钦差一事,就不能拒绝出钱转移百姓。

可!

祁景闵从朝梧殿出来,便急忙通知了户部尚书黄盛先含糊其辞,在徽晟帝面前拖延时间。

他心乱如麻。

此前因为赈灾款、承诺给严家的补偿、还有日后需要偿付给商户们清淤款项,户部已然紧巴巴,若再拿银子转移百姓,他在户部挖的那些洞可就填不上了!

可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祁长廷造成的,以后两人再遇到,对方都会因此压他一头,他心口便有一团火仿佛要炸出来。

他丢不起这个人,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在祁长廷面前。

回府后,青年立在昏暗无光的书房里,呼吸不稳。

他死死盯着桌上跳跃的烛光,眸中绽出血丝。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认输。

哪怕自损一千,也要搏一搏!

祁景闵终于决定了要改口,他终归舍不得户部的银子。

但——

不是他自己改口,而是让钦天监监正李昶改口。

徽晟二十年秋,是钦天监监正李昶入仕三十年来过得最荒唐的一年,也是最后一年。

四日内,他先是被拔擢为钦差大臣,旨意还没捂热,便又被直接投入天牢。

直到在供词上按下自己的血手印,他都没想明白事情怎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欺君之罪,震惊朝野。

前钦天监监正李昶,严刑逼供之下终于“坦白”,荧惑和心宿确实离得有些近,但不至于特别快撞上,他撒谎是为了自己能在朝中多些地位和存在感。

压在徽晟帝心头上的大石头移开了,自然也不再关心要不要转移百姓。

可祁景闵却再次上书,执意要派钦差南下。

朝梧殿内落针可闻,龙椅上,徽晟帝眯起了眸子。

印象里,大儿子并非咄咄逼人的性格,最近这是怎么了?

祁景闵察觉到上方审视的目光,额上薄薄地冒出一层冷汗。

稳住,他告诉自己。

“父皇容禀,儿臣当时下定决心来父皇请派钦差南下,荧惑守心的谣言确是最大的推手,但最根本的还是担忧三弟经验不足,鼓动劳工不务正业,影响修坝速度。”

祁景闵越说越顺,他偷偷擡眼瞧见徽晟帝陷入沉思,心中更有了些底气,继续道:

“虽说涝灾会反复是奸臣谣言,但修坝一事也不容这般耽搁。如今时节入秋,东都已是凉风瑟瑟,南方天气很快也会凉下来,若到时还没修好,难道朝中还要负担劳工的炭火棉衣吗?”

说到朝中负担炭火棉衣时,祁景闵余光瞟到徽晟帝右脚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心中大定。

他是舍不得银子,可徽晟帝更舍不得!

朝中的旨意传至江都时,是清晨卯时,天色仍是昏沉。

整条长街,唯有江都郡守府灯火通明。

议事厅里,主位空悬,常岑和祁长廷分坐左右下首位,郡丞次之。

常岑与郡丞都着官袍,垂眸深思,唯有白桥一身便装格格不入,坐在祁长廷右手边的位置上。

女孩儿双目无神,神思恍惚。

半个时辰前,她被月兰叫醒,听到何成在外面等她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最近太忙,做梦都是工作。

她的身体真真实实地坐在了祁长廷旁边,可直到现在,意识才终于慢吞吞地从白家跟了过来。

不是,这帮人一大早的是要干啥?!

组织集体冥想吗?

白桥痛苦地闭了下眼,望向厅外昏暗的天色。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常岑和郡丞跟按了开关似的倏然起身,唯有少年身形清隽,哪怕昨夜又一夜未眠,依旧坐得脊背挺直,不动如山。

脚步声逐渐清晰,将要拐过最后一个弯时,白桥忽觉肩膀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扭头,便见祁长廷执扇冲她颔首,两人一同暂避隔壁偏厅。

紧接着,传旨中官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响起。

“江都郡郡守,常岑接旨——”

厅外,太阳逐渐升起,天色变成浅浅的雾霭蓝时,抑扬顿挫的声音终于停下。

白桥人在偏厅,目瞪口呆。

圣旨中将荧惑守心是谣传一事也简单说了下,于是白桥明白了,反派是用他麾下重臣的脑袋,换了一个给修坝捣乱的机会。

不是,他疯了吗?!

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吧!

偏厅外,常岑已经在领旨谢恩,双手恭敬接下明黄色的卷轴。

白桥又愕然望向祁长廷——你好歹也是个皇子的,难道都不试着拦一下?

……好吧,哪怕是皇子,也没有第二个脑袋抗旨了。

白桥花了整整五息的时间,才将这个消息消化殆尽,而祁长廷却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撩一下。

“预料之中的事,不必惊慌。”似乎是看出白桥的惊怒交加,他淡淡解释了一下。

这世上没谁比他更了解这位皇帝嫡子了。

他屡次三番踩在祁景闵头上,祁景闵能咽得下这口气才奇怪。

只是可惜了。

祁长廷唇角挑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祁景闵舍了李昶的命来开盘,他便陪着赌上一赌!

毕竟,他如今也并非孤身一人了。

少年转头,望向那个靠在门边张望隔壁的女子背影身上。

“白姑娘,”他唤她,“有一个赌约,想让姑娘与我一同赴约,不知是否唐突?”

“赌约?”白桥不解。

“是,赌约。”祁长廷起身,负手行至窗前。

清淤完全靠人力,没有动手脚的余地,不在祁景闵的目标范围内,可以慢慢来,但修坝……

“钦差南下大约有十日路程,我们就赌这十日内,淮南六郡,大坝全线完工。”

少年连着数日缺乏休息,面色仍有些苍白,难掩疲态,却字字铿锵。

朝阳破开云雾,金色磷光洒遍厅堂。

白桥觉得这一刻的雄心壮志和心潮澎拜,她可以记得一辈子。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祁长廷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同她一起商议新的修坝计划时突然晕倒的。

少年弓着身子面色惨白,左手青筋毕露,攥着胃部,神志不清地一点点倒吸凉气。

用白桥的话说就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

白桥:“……”

别吧,刚打了赌要一起加班呐。

而且他死了,她的cp可怎么办呀!

事实上,事情早在数日前就有了征兆。

连续半个月每日平均休息不到两个时辰,每日三餐赶不上了就不吃,或者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外出实地调查的时候,更是冷饭直接往胃里送。

他不倒谁倒?

白桥吓懵了。

这这这,这可是男主!

书里没说还有这一遭啊!

而且,早上才信誓旦旦地说要同心协力,十日内修好大坝,让那劳什子的钦差无功而返,这特么的还没开始,怎么就扔下她一个人了?!

白桥:“虽然他也很惨,但是,淦啊!”

尤其从何成口中得知,祁长廷会病倒完全是自己作的,仅余的担心也变成了愤怒。

——他一病了之,她特么还要回东都磕cp呢!

万一那钦差来了大坝还没修完,铁定会节外生枝,到时赶不上女主及笄礼,被反派捡了便宜献了殷勤,他老婆丢了不说,她此前的努力也都白费了,上哪儿哭去!

幸好郡守府附近就有一家顶有名的医馆,老郎中几乎是被何成扛过来的,险些颠掉了半条命。

诊脉诊了足足两刻钟,老郎中口若悬河地说了半天,白桥翻译了一下,大约就是生冷食物和过度疲劳引起的急性肠胃炎,伴有慢性咽炎和感冒。

郎中沉吟着写了张药方,郑重交代道:“每日一副药,一副熬三次,一次一锅熬一碗。”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规程,可何成瞧着药方上密密麻麻的药名,艰难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