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眼睛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寻找树莓,就没怎么跟大部队,不知不觉和其他几个人也离远了。
我翻找着树莓的枝条,刚把一拢绿叶子们拨开,里头和我四目相对的是一个青白青白的人。
它没有表情,只是愣愣地擡头盯着我,眼睛黑洞洞的,没有人眼的焦距。
但我知道,它看见我看见它了。
我的心脏一下子抽紧,拨开灌木的手倏地松开,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枝条反弹回去原来的位置,灌木丛摇曳晃动发出“刷刷”的声响,枝叶缝隙间,它仍然在盯着我。
我慢慢后退,不敢移开眼睛又不敢继续看过去,只是一步一步往后挪。
脚下土地草木横生,踩过去有细微的窸窣,傍晚的暖风吹过,甚至还能听到远处隐约的说话声。
绷着弦往后退,一步,下一步……却突然空了。
我只来得及护住脑袋就稀里糊涂地滚了下去。
一直轱辘到谷底,直到撞上个什么东西才停了下来,我脑袋乱呼呼地想,不知道刚才没喊一声是不是错了。
恐惧的尖叫是它的力量源泉吗?啊啊啊,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
我放下手,艰难地爬起来环视四周,好,暂时没发现那玩意儿。
转过头看看,却发现自己撞上的东西是一个土丘。
嗯?
这边还立着一块石头?
嗯?
啊啊啊啊啊啊!我连姿势都不用换,呱唧就把头伏在了地上。
“万分抱歉,打扰了您的清净,在下并非有意为之,还望您海涵。”我利索地道歉,张开手发现还有完好的树莓,就把它们供了上去。拽过来上面脏兮兮净是草叶的小包,掏出放在里面的几袋小饼干,也一并供上。
做完这一切,我松口气,自觉再没有什么可添的,跪坐在地上仔细看那个简陋的坟墓。
土丘的坡度非常和缓,完全看不出是个坟头,那块石头倒是还能看出来些,嗯,上面的字是……什么呈……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风不算热,也暖乎乎的,太阳西斜,光线渐弱,山谷里就更显暗色。夕晖透过树枝落在这简陋的土丘上,带着淡淡的金黄色,草丛里虫子的吱叫,还有偶尔几声鸟鸣,祥和得不像是刚从恐怖片剧组里出来。
我几乎要为现在安宁平静的情形微笑,刚想着应该没事了吧,接下来给盈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我一下好了。
就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凉意,虫声不见了,鸟鸣也消失,连风拂在树叶上的声响也停了,寂静,不一般的死寂。
我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僵住,手臂和腿部的肌肉进入紧张状态,似乎再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撒腿就跑。
僵着脖子不敢回头看,可很快就不用回头了,在我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也出现了模糊的人形的东西。它们似乎漂浮着,围在树林的暗影中。
盯着我。
我不敢动,也不敢眨眼,生怕在我再次睁开眼的瞬间,它们就能挨到我的鼻子。
怎么办?急急如律令?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唵嘛呢叭咪吽?
眼睛开始酸痛,感觉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我却不敢眨眨眼,怎么办怎么办,如果有谁来救我,就算是恶魔我也感激不尽啊啊啊啊啊!?
还有刚才吃了我供品的大爷,你不出来帮帮忙吗吗吗吗吗!?
围成一个大圈的那些东西好像动了,飘忽忽的不够分明,我紧张得快吐了,可在极端的恐惧下慢慢萌生出了愤怒,我特么害你们了吗!王八蛋们!揍死一个算一个!
就在我快要绷不住想要主动出击时,却感受到了更加清晰浓重的寒意,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可没吃供品,不过,就是你在呼唤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