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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2 / 2)

“你知道子慎不是那个意思,”昭宁按住了沈洵的右手,示意他莫要再开口,“你大老远的从江城过来,想来也是很累了,先休息吧,又什么事情过后再说,也不迟。”

她吩咐绿漪把人带走,姜珏连连道谢,临走前还要对沈洵道一声:“沈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也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没有找到机会,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无声的,面上带泪,声音哽咽,怎么看怎么可怜。

昭宁扫了一眼小圆子,后者便知其意。今日这事传出去,只怕会对驸马爷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姜珏毕竟是驸马爷的师妹,千里迢迢过来,总不能让人流落街头。

等姜珏一出去,昭宁便侧首对沈洵道:“沈哥哥?”

沈洵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灼灼喜欢这么叫我吗?”

绿夏别过了脸,觉得她要是公主,根本没办法同驸马爷交流下去了。

昭宁默了默,避而不谈这个问题,问道:“你同你的这位师妹,交情不浅啊?”

沈洵似乎很不愿意以及姜珏,“她太令我失望了。”

“何出此言?”

昭宁觉得刨根问底并不是她的习惯,可她就是忍不住想问一问。瞧沈洵这讳莫如深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同她说,她笑了笑,“无事,我.”

“她认贼作父。”沈洵的沉默并非是不愿意开口,只是在思索怎么说才更贴切,“我同她都是师父收养的孤

儿,只是我的双亲早已离世,她的父亲尚还活着。师父收养她时,同她说好了,叫她再也不要去见她的父亲。她当初也是答应的,谁料后来,又出尔反尔。”

姜珏的父亲是狄戎人,而母亲却是大秀人。沈洵师父并不是强人所难,只是姜珏的母亲当初并非自愿。她人生的最后几年一直郁郁不乐,若非姜珏,只怕早就投缳自尽了。她临终前,唯一的要求就是她的女儿永远都不要去找她的父亲,做一个完完整整的大秀人。

姜珏年幼聪慧,从邻里间的闲谈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来又不知何故,知道了她的那位狄戎父亲,原是狄戎的一位亲王,位高权重。因此而动了歪心思,在沈洵师父奄奄一息之际,离开江城,要去找她的父亲。

沈洵根本不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只是在她走后,发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

“师父养育了她十几年,不求报答,竟然这般背信弃义。”沈洵说到此,仍是无法释怀。他虽然不擅长看懂旁人的情绪,但是师父临终前的眼神和那长长的一声叹息让他难以忘记。

昭宁想对他说,这根本不止是背信弃义,明知道自己母亲的委屈,却还仍要去找那个禽兽不如的狄戎人,若是她母亲泉下有灵,如何能瞑目?

“那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呢?”昭宁想了想,姜珏为了那点荣华富贵,就能做出这种事。眼下看沈洵如今的状况,只怕是要打定主意粘着不走了。

她一个弱女子,去了狄戎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又一路北上来了京城,必然是不可小觑的。

沈洵看了看昭宁,犹豫了一下,道:“派人送她回江城去吧。”

到底是念在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不忍心做出让她流落街头的事情,但是又不想看到她。

沈洵的心思,昭宁明白,她也没说什么,唤来绿夏派人看紧姜珏,免得她跑出府去,又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来。

再者,把人留在府中,她也放心些。

“灼灼,你再叫我一声。”

待把这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昭宁起身准备回书房去,抄写她未完成的佛经。沈洵忙跟在她身后,见左右下人都在几步之外,猜测他们听不见自己

的声音,忙对昭宁道。

“子慎?”昭宁还没问他为何他从未同自己提及这位师妹,又觉得有几分拈酸吃醋的嫌疑,便忍下了想问的欲望。只是见他又跟过来,像没事人一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沈洵抿了抿嘴,压低声音道:“不是,像刚刚那样的。”

刚刚那样的?

昭宁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眼神里的热切与渴望都掩藏不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沈哥哥?”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

这种称呼,明明是有一种小姑娘撒娇的意味。但是昭宁的声音同她的外貌一样,都带着几分冷清的感觉,这么一喊,就好像平常高高凌驾于众人的仙子俯身朝他靠拢,让他变成了与众不同的存在。

“对,就是这样。”沈洵得寸进尺,“灼灼以后都这样唤我,好不好?”

快说好,快说好。

昭宁故作迟疑,对上他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不好。”

然后又继续朝前走。

沈洵在原地愣了一瞬,压下心底的失望,追上去问:“为什么不好?”

灼灼居然拒绝他了,不高兴。

昭宁见青年从头到脚都笼罩着失望的阴云,想笑又忍住了,“都是别人叫过的,我为何要叫?”

沈洵不知自己被调侃,竟然认真思索了片刻,觉得灼灼说的很有道理,便道:“那你觉得洵哥哥如何?”

也是很好听的,快点说好。

昭宁并不喜欢这一类的称呼,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好似太过亲密了。只是这念头一出来,她便生生给

压了下去。她是不喜欢过于亲密的关系,但是既然同沈洵成亲了,为何还要抗拒?这对他而言,是不公平的。

“好啊,”昭宁勾了勾唇,见青年面上快要浮出满足的笑,又道:“不过,我想叫的时候才会这样叫。”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后来沈洵总是大着胆子把她按在床上,非逼着她喊出来不可。

沈洵想了想,觉得也不错,虽然还是有些小遗憾。

绿夏见他二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像姜珏这样

的姑娘,一看就是没安好心。若是换了其他夫妻,指不定要吵一架。

当然,姜珏也是这么想的。

以前过千山还在世时,就一直夸赞沈洵聪慧,言他日后若得贵人相助,必将有一番大作为。

她若不是知道沈洵高中了状元,又怎敢孤注一掷进京来寻他?只是两地毕竟相隔太远,有些消息传不到。她出发时,根本就不知道沈洵已经当了驸马。

等进京了之后,她甫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就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一

样。在姜珏的记忆中,沈洵身边就不存在任何姑娘。以他的性子,很少有人能接近他。如果不是因为过千山的缘故,恐怕自己跟他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沈洵生得一副好相貌,皎皎如月,在江城那样的地方,他把其他人衬成了地上泥。人总是对好看的事务天生多几分喜爱和向往。她姜珏也不能免俗,自然也是动过心的。只是后来她才发现,沈洵却是没有心的。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看着路边的一块石头或一株杂草,根本没有区别。所

以她很快就死心了。

如果当初沈洵对她能有一点点的不同,她也绝对不会跑去狄戎。

可是如今看来,他既然愿意与公主成婚,说明他并非无心。

只是那人不是自己。

但为什么不是她?他们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凭什么不是她?

姜珏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瞧瞧这公主府,就连客房的梳妆台都是紫檀木制的,上面的浮雕美丽精致、栩栩如生,还有这铜镜,比她以往用过的任何镜子都要清

晰数倍不止。

凭什么人与人之间有这么大的差别?

明明她的父亲也是亲王,她也该是人上人的!

姜珏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表情有些狰狞,忙擡手捂住脸,再放下手时,面上又是一派温和。

绿漪敲了敲半敞开的门,姜珏忙站起来,走向门边,有些拘谨道:“绿漪姑娘,有什么事吗?”

绿漪轻轻笑了笑,道:“姜姑娘是驸马爷的师妹,理应是奴婢的半个主子。奴婢如何担得起您一声姑娘,且

唤奴婢绿漪就好。”顿了顿,她又道:“奴婢得了公主的吩咐,来瞧瞧姜姑娘是否有什么需要的。您不必客气,尽管吩咐就好。”

姜珏免不了露出感激的神色,眼眶红了红,“这如何使得呢?我来此,本就是给公主添麻烦,还劳烦她为我思虑。请绿衣姑娘向公主转达我的谢意。我这里没什么需要的了,什么都有。”

绿漪福了福身,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去了。

身后,刚刚还浅笑盈盈的姜珏瞬间变

了脸色。

这位三公主没有立即把自己赶出去,是她太能忍,还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既然知道她是沈洵的表妹,还只派了个丫鬟前来询问,自己却不过来,分明就是看不起她!

姜珏顺手抄起桌上一只茶盏,朝地上丢下去。啪的一声,茶盏便四分五裂了。

“姜姑娘,您没事吧?”门口才过来一个小丫鬟,听见这声音,急忙询问。

姜珏暗暗盯着她的脸色观察了一会儿,确信她真的没有看见自己刚刚的动作,才一脸歉疚的说:“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刚刚没拿稳,一下子就摔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蹲下I身去捡碎瓷片,“这看起来很贵重,公主会不会怪罪于我?”

她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担忧。

小丫鬟才十三四岁,年纪不大,性子还有几分活泼。见她伸手去捡,竟也未阻止,干脆跟她一起收拾。一面收拾,还一面说:“哎呀,姜姑娘你就

放心吧,不过是一只茶盏,你就算把这一整套都摔碎了,公主都不贵过问的。”

“是吗?”姜珏面上流露出轻松之态,眼神却暗了暗。

说她是半个主子,主子会自己收拾这些东西吗?姜珏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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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可有看见儿子房间的.”

宋诩神色匆匆地进来,话才说了一半,就哑了口。

郑氏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她的手边放着一支蝴蝶金簪。见他进来,才问:“你要找这个?”

宋诩微微一笑,“这是儿子的东西,多谢母亲体贴,替儿子收起来。”

他上前几步,欲拿起金簪。

“站住。”郑氏止住他,“这是哪家姑娘的东西?”

宋诩抿了抿唇,“母亲知道儿子不会说的,又何必问呢?”

郑氏不免变了变脸色,“这就是你拒绝柳家姑娘的理由?”

宋诩沉默着,没有回答。这反应再郑

氏眼里,就是肯定的答案了。她气得拍了拍桌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柳家姑娘到底哪里不好?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关键,你爹才对你寄予厚望,你就要辜负他吗?你让他怎么想?”

她心中恨铁不成钢,愈发的口不择言,“我看你是被哪个小妖精迷了心窍!”

“母亲!”宋诩擡高声音,似乎是有几分薄怒,“这与她无关。”

柳如眉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不是那个人。

他也是最近才意识到,为什么回京之后情绪几番波动,为什么看到沈洵会那么排斥,为什么会这么抗拒自己的婚事。

无非都是因为一个人。

他能怎么办呢?

“你还维护她,你为了维护她顶撞你娘!”郑氏站起来,右手拿起那支金簪,狠狠地朝地上丢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一切快得宋诩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那金簪落了地,染了尘土,上面的一颗宝石也掉落下来。

他蹲下I身把金簪和那颗摔掉的宝石捡起来,就这袖口擦了擦。看得郑氏心中直呼不好,宋诩向来喜洁,东西掉在地上很少会亲手去捡,更何况是用袖子擦。

她才这么想着,就听见宋诩的声音,“母亲,我如今这样子与您当年的选择脱不了干系。您又何必苦苦相逼?”

“你说什么?”郑氏的手脚都开始发凉,不相信这话是从宋诩的嘴里说出来的,“你这是在怪我?”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奔为妾,她不是不知道。可是谁让她当年真心错付了呢?如今被一个当年身份远不如自己的女人压了一头,叫她如何甘心?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错了吗?

“你站住!”郑氏眼眶都气红了,“我不管你是被谁勾引住了,这柳家的姑娘你不能拒绝。你若是一意孤行,就别怪我去把她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竟敢.”

“母亲!”宋诩终于听不下去,出声制止,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像认命了一般,“我知道了。”

郑氏的怒气一下子就平复下去了,欣慰道:“你知道就好。为娘知道,你一向明智,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最好,不用为娘担心。”

对啊,他一向明智。

可是瞧瞧一向明智的他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他不理智,那么现在是不是有所不同?

宋诩苦笑一声,转身朝外走,因为握簪子太过用力,簪子的一头都扎进了肉里,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

郑氏瞧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然

看出来几分萧索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沈洵:洵哥哥呢,这是个比自身更好听的称呼啦,本驸马很是喜欢~~

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