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太后抿了一口茶,缓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那状元郎便是模样再好看,她一个公主,也不能说出要……”
赵婕妤总算是听明白了,连忙道:“臣妾也听说了,新科状元可是有潘安之貌,游街那日,京城许多姑娘拿帕子丢他呢!四公主心悦那也正
常……”
“如何说得上是心悦!”
太后打断她的话,重重地把茶盏放到身旁的几案上,发出一声闷响。殿内霎时间一寂,赵婕妤脸色骤然一白,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了太后娘娘不满,就要跪下请罪。
昭宁却是嘲讽地笑了,借着帕子掩住嘴,旁人也看不出来。
太后何曾生气,不过是做做样子,不想让人觉得她纵然女儿,言行无状。
大秀男女之防算不得严,但是女子也不能直白地说出自己想要嫁给谁。明示暗示已然十分大胆,主动求嫁更是罕见。越是名门闺秀,越是要求言行不得出格。
像明宁这样身为公主,她的话可在一日之间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太后哪里会让赵婕妤真的跪下赔罪,
否则接下来众人肯定不敢就此话题多谈。她朝锦绣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上前几步,走到赵婕妤身侧,拦住她要下跪的动作。
“哀家不是怪罪你,”太后道:“哀家是气明宁……”
“姑母,您又生表妹的气啦?”太后话未讲完,贵妃的声音便从殿外传了进来,如出谷黄鹂般悦耳,带着讨好的娇俏。
姑母、表妹,真当这后宫姓冯了。
昭宁看向走进来那人,逆着光,看不到表情,想也是盈盈笑着的模样。她今日着了一身浅黄长裙,头上带着牡丹样式的金簪。
入主后宫之心,明晃晃地招摇在众人眼前。
“见过贵妃娘娘。”
赵婕妤嫉妒地眼都红了,却还忍不住
地往贵妃头上瞟,那可是牡丹。
宫妃的衣服首饰都是有品阶的,牡丹只能由太后和皇后佩戴,当然,如果是赏赐的那是另一说。
但是无论是谁,被赏赐了牡丹都不敢轻易地拿出来,唯恐招人记恨,落人口舌。贵妃这牡丹金簪想也是太后娘娘赏的,她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簪在头上,任人欣赏。
岳昭仪只不过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
光。她有自知之明,即使没有太后的牵制,这牡丹金簪也永远不会落到她身上,不该是自己的东西,何须惦念?
“蓁蓁,你今日可来地晚了。”太后故意板着脸,但是语气里的亲昵让众人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责怪贵妃。
“姑母……”贵妃一点也不怵,笑嘻嘻道:“表妹还未到呢!”
她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昭宁与太后之间
的那个位子上,随着她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苏合香。
“她今日怕是不敢来了。”太后道。
“您还怪表妹呢,”贵妃嗔笑,“你们说说,就因为四公主多夸了几句状元郎,姑母便气到现在,是不是太小气了?”
贵妃敢说太后娘娘小气,嫔妃们可不敢,但也不敢不接贵妃娘娘的话,好在太后并没有让她们太为难。她拍了
拍贵妃挽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道:“那丫头想什么是什么,哀家能不生气吗?你倒好,还撺掇着大家一起对付哀家。”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贵妃的额头,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又怎么了?难道姑母觉得明宁配不上那个状元郎?”贵妃故作不高兴,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头,仿佛只要太后说出配不上几个字,她就要发怒一样。
“臣妾倒是觉得状元郎配不上四公主呢。”赵婕妤显然又忘记刚刚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经历,喝了小半杯茶,整个人又活络起来,附和着贵妃娘娘的话。
“对呀对呀,”另一嫔妃也连忙开腔,“自古以来,状元郎多半都会尚公主,臣妾也觉得四公主配状元郎绰绰有余……”
昭宁伸手摸了摸茶盏,已过了好久,
滚烫的茶变成微温,刚刚好可以直接入口。
宫里的贡茶自然是顶好的。太后这里的好东西又是最多的,给前来请安的嫔妃们端上的都是今年新采的云雾茶。这时节显然太早,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昭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因为那日在春江楼与沈洵见面时,那人板着个脸,不满地说那茶很苦。春江楼的茶虽然比不得宫里的,但也是极好的
了。
大抵是因为心里不满,又不好对她说出来,便跟着一杯茶过不去。
那日他还随意地说,让四公主死心便是了。
昭宁心想,真应该把他带进来,让他好好看看。这事情,不是让明宁死心就可以了,还得让太后死心、让贵妃死心、让整个冯家死心。
“看来哀家又要厚着这张老脸,请皇上下旨了。”太后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拗不过众人。
赵婕妤满面喜色,她不知太后对比要有算计,只道自己的话真的起了作用,希望贵妃娘娘能记得自己一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