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
◎番外:傅侯与婉娘(二)吓晕◎
傅成晏在地榻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直睡不着。
或许是房间里的熏香过于缠绵,又或许是那绿莎云岚锦衾过于柔软,叫他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迷迷糊糊地到了半夜才阖眼,却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情形过于羞耻,云里雾里的纠扯不清,傅侯爷出了一身冷汗,硬生生地吓得醒了过来。
醒来时身体的情形更加羞耻,他脸色铁青,从榻上直接跳了起来,在奴仆诧异的目光中,直挺挺地走了出去。
天刚蒙蒙亮,傅成晏就去了城外的军营,头也不回,好像后面有人在撵他似的。
崔二叔得知新婚当晚的诸般情状,还是念叨了侄女几句。
但是,他们崔家的婉娘是那么娇柔又美丽,纵是任性一点,又能怎样呢,能娶到她的男人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傅侯爷大抵还是过于恣意妄为了,怎么就撇下新妇自己跑了,很不像话。
还没等崔二叔派人去把傅成晏叫回来,前方却有军报传来。
吐蕃的康巴西城统领阿也那先将军在狩猎中受了重伤,此时城中大乱。康巴西城毗邻大周,为吐蕃国边境要塞之地,阿也那先将军与傅成晏多年为敌,更是个棘手的人物,傅成晏早欲除之而不得。
闻此讯息,傅成晏召集军中诸将,立即做出决断,发兵攻打康巴西城。
兵贵神速,傅成晏不及回城,直接在陇西军大营点齐了兵马、粮草、军械等,到了第二日,便率部出征去了,城中防务,留与此地刺史郑大人协理。
当郑大人到侯爷府中,支支吾吾地禀告了这般情形后,崔二叔免不得要生气。
“这才刚刚成婚呢,我们家婉娘大老远的,到这边塞苦寒之地来嫁他,不说要他感激吧,至少该多陪着新娘子几天,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自己就跑了,忒不像话。”崔二叔心中不悦,说得很不客气:“大哥怎么想的,婉娘这等品貌,多少年轻俊杰、王孙公子,求之而不得,非要把你嫁给这么一个刀口上舔血的武夫,真是委屈你了。”
婉娘还是娇滴滴的,扶着侍女的手,袅袅婷婷地站在廊阶下,逗弄她带来的那几只鹦鹉,听见二叔生气,还要轻声细语地劝他:“嫁都嫁了,也没什么,父亲和大哥都说过,傅侯爷少年有成,品性端正,是个英雄人物,他们既然这么说,那总是没错的,何况,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这本是男儿应为之事,犯不着因为这个怪他,随他去吧。”
崔二叔唏嘘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二叔心疼你,只盼着傅侯爷是个有情有义的,对你要好一些,才不辜负了你这般绝世美质。”
婉娘嫣然一笑,高高地翘起了小鼻子:“二叔你放心好了,婉娘这么好,谁能不爱呢。”
崔家的小娘子,从来都是这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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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晏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
阿也那先虽倒下,但城中兵马犹盛,双方血战不休,吐蕃人生性彪悍,拼死抵抗,然则,傅成晏悍勇无双、用兵如神,挟带千钧之势,锐不可当,到了这一年的冬天,终于攻克了康巴西城,驱赶城中吐蕃民众,将大周的兵马驻扎于此。
这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很快,高宣帝下旨大力褒勉,同时命定州、陈河、临淄等地征调军户与百姓迁往康巴西城,设置州府,归陇西管辖,
这一番事务安顿下来,又过了些日子,待到傅成晏凯旋而归,已经是来年的开春了。
西域那边的风沙更大,冬天的时候,吹在脸上,就跟刀子割过似的,吐蕃人多以羊皮带毛包裹身体,傅成晏在那里呆得久了,仿佛身上也沾染了这股腥膻之气,还夹杂着粉尘般的黄沙,何况戎马在外,不便打理,这么几个月,胡子和头发邋遢地长了许多,乱蓬蓬地搭在那里,他自己也很受不了,风尘仆仆地回到渭州,撇下部属,自行回府,打算好好拾掇一番。
傅亲眷皆在京城,傅成晏是个武人,没有多少讲究,府中人口简单,不过数十奴仆,守着偌大一个傅府,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他平日本来都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回到家中,府里的人口居然多了不少,看过去来来往往的,很有些热闹,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似的,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是什么缘由。
他的性子本来大大咧咧的,当下也不怎么在意。
府里的老管家带着一众下人,颠颠地跑着跟过来:“侯爷,您可算回来了,哎呦,您这次去的可够久的,我们都记挂得很哪……哎、哎、不对,侯爷,您慢些,我和您说……”
这个管家是从长安跟过来的,年纪大了,说起话来絮絮叨叨、有时候颠三倒四,傅成晏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根本没去在意管家在那里说些什么。
等到了自己居住的主院,他擡脚就直接去了浴房,一边走,一边随口吩咐奴仆:“快点,备汤,我要好好洗浴一番,把我的衣物拿过来。”
院子里多了几个面生的丫鬟和仆妇,骤然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人闯了进来,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啊,快拦住他,别进去、别!”
傅家的管事妈妈跟着跑了进来,在后面安抚道:“哎呦,那是侯爷,一家之主呢,哪里不能进?哪都能进。你们冷静些,不要大惊小怪。”
丫鬟们呆滞了一下,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拦着。
就这么一晃神,傅成晏已经推开浴房的门,一头扎了进去。
仿佛又坠入梦境。
浴房铺设了取暖的地龙,此时春寒料峭,外面冷风凛冽,里面却是热气蒸腾,水雾弥漫着,白蒙蒙的一片,似是巫山间的云。
傅成晏呆呆地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