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怎、怎么就让她带走了??”
那不也是皇家的小金枝吗??怎么让魔教圣女说带走就带走了??
李九涯微微摇头,“步姑娘临动手前,让那孩子听他外祖母的话,我也不知他们祖孙商量了什么。”
沈鸢回头看了一眼,那贵人太子最迟明早就会醒来,若是得知儿子不见了,凝白又是这个情况,还不知是什么情形呢。
缕缕晨光透过窗棂,直照到床边脚踏,帷帐勾束。
赵潜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陡然惊坐起来,自己不是死了吗?
下一瞬,他又察觉到身边有人,看过去的一瞬,劫后余生的庆幸几乎要将他席卷淹没。
他还活着,他的卿卿躺在他身边,安然沉睡。
修长手指微微颤抖,轻抚她眼尾,在他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就想这样做的。
她明明睡着,白皙脸颊泛着熟睡的红晕,眉眼安然,可是赵潜眼前,却是她最后伤心的泪。
在无数个日夜,他握着她做的荷包锦囊,不止一次地想,倘他死了,她知道后,会掉一滴眼泪吗。
可是当她真的为他泪流不止时,他却只想擦去她的泪水。
指尖摩挲柔软温热的脸庞,他们还会有很好很长的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楚碧水已经找到,他们马上就回宫,等到把她的师父救活,一切尘埃落定,再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辰时,沈鸢等人在庭院中,看着赵杭轻轻叩门。
“进来。”太子果然醒了。
赵杭进到房内,却是停在内室门外,许久不见的太子皇兄倚在枕上,目光温柔看着身边的人,听到声音,才擡起头,看到他,极少见地震惊了。
“小九?”赵潜甚至有些不确定,“是你吗?”
赵杭庄重而正式地行了礼,见过他皇兄,声音清润:“小九已久未见皇兄。”
赵潜心中不可谓不复杂,他给凝白掖好被角,才起身要去外面见赵杭,赵杭却提衣一跪:“皇兄留步。”
赵潜顿住脚步,小九很少这样,这是怎么了?
“昨日大夫来诊,皇嫂体质特殊,如今体内的蛊虫不辨生死,无法解决,只能前往苗疆解蛊。”
赵潜容色凝滞,声音极轻,“你说什么?”
什么蛊虫?凝白体内怎么会有蛊虫?小九都在说些什么?
这无论如何,都是要说给皇兄知道的,赵杭深吸口气,垂头说,“据李九涯所说,当日皇嫂为了救皇兄,以血相渡,最终陷入昏迷。”
为了救他?以血相渡?陷入昏迷?
赵潜慢慢回身,她静静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想起上一次濒死之际,她满袖的血,小臂那么长一道伤口。
以血相渡,舍命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为他舍生忘死,他是她的真情挚爱,可是赵潜宁愿她对他虚情假意,起码惜命。
“苗疆?”他的声音极度克制,冷静极了。
赵杭松了口气:“是,苗疆,最好快些,以防变数。”
“我知道了,你去让他们准备。”
赵杭起身,去到外面,传他的话。
赵潜回到床边,俯身将她抱起来,她的身子柔软极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一动不动,渐渐低下头,抵在她额头,滚烫的泪滑进她鬓边,眨眼无踪。
一切准备妥当,太子抱着凝白出来,目光扫过他们,陡然沉声:“团子呢。”
互相看看,依旧是赵杭小心翼翼开口:“被他的外祖母带走了,不知去向。”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要勃然变色,可他竟出离冷静,没有再问,也没理紧紧盯着凝白的沈戈,径直抱着昏睡的凝白上了马车。
沈鸢有点不明白:“……他该不会不喜欢他儿子吧?”
赵杭完全没见过团子,只有赵连城小声说:“太子哥哥可喜欢团子了,怎么会不喜欢。”
那怎么听说儿子丢了,能这样冷静?
不管怎么样,太子一行人是出发了,沈鸢看看赵杭,“你没有问你哥哥?”
赵杭摇摇头,“皇兄有皇兄要做的事,我可以回京,亲自去问父皇。母妃是宫妃,就算离宫休养,应当也不会出京的。”
沈鸢便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她回头,哥哥提着剑,显然是想跟上太子的车马。
“哥哥,你是庄主,山庄你不管了吗。”她第一次把这话问出口。
她说:“步姑娘已然另有所爱,你跟上去,是要勉强吗?还是想把步姑娘抢走?步姑娘有夫有子,醒过来后一定会恨你的,还是,你情愿步姑娘一辈子醒不过来,为你己有?”
沈戈停在原地,妹妹说的,他没一点懂的,他脑子里浑浑噩噩,只知道,步姑娘走了。
他要追上去。
“哥哥,你该好好想一想,你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然后再想一想,人人皆有不如意,难道你想要的,就一定要顺你心意得到吗?你想一想别人愿不愿意,好吗?”
沈鸢说完,叹了一声,就牵着赵杭走了。
哥哥那么大的人了,听不听劝的,随便吧,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了,反正不会走丢,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马车直到入夜才停下投宿,杜鹃看着太子把凝白抱下来,听吩咐去准备衣裳和水,等太子为凝白洗完了安放回床上,才小心翼翼问:“小殿下……”
团子的外祖母,圣女楚碧水,苦苦找寻凝白多年,一朝相认,没道理会突然失踪。
赵潜静静擦去凝白额角温热水露,没有开口。
她将蛊虫引了过去,又陷入昏迷,楚碧水比谁都心焦。
所以,带着团子已经去了苗疆。
杜鹃得不到回答,心里仍是担心团子,但只能默默退下。
夜深人静,烛火被风吹灭,赵潜和衣而卧,将凝白轻轻揽进怀里,低眸看着她安睡的眉眼,直到天明。
行至半路,不出赵潜所料,他们与楚碧水和团子相遇,团子兴奋极了:“爹爹爹爹!我们找到人救娘亲了!”
楚碧水把人丢过来,那人看起来是在楚碧水手上吃了苦头,从心底里害怕,所以并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他撑开凝白的眼皮,指节又在凝白手腕放了放,就跪下了:“蛊虫已死,放血也引不出来了。”
楚碧水根本不信:“蛊虫死了,她为什么还是昏迷?!”
那人犹豫着道:“一般来说,子蛊若在体内死去,那人也是要死去的,但蛊虫死了,人却没死,可能是体内有什么与蛊虫厮杀,人赢了,但付出了代价。”
“比如说体内有剧毒,蛊虫若是不敌,就会被杀死。”他举例。
她的体内没有剧毒,只有百毒不侵。
团子听不懂这些,急坏了,“虫子已经死了,娘亲什么才能醒呢!”
“这……只能听天由命,看个人造化……”
楚碧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想动手,可是又想到凝白,她不喜欢她滥杀无辜。
她看向凝白的情郎,他很平静,说:“我要带她回家了,圣女自便。”
要不是为了他,凝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楚碧水最想杀的人就是他,可是等凝白醒来,一定会生气的。
赵潜带着长睡不醒的凝白与哭得伤心的团子回了京。
那日正是初雪,漫天纷纷扬扬,如果她醒着,一定高兴极了,只等雪停,就要跑出去堆雪人。
太子回宫,原本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是见到凝白的样子,又都失语,小心翼翼怕太子伤心,暗中问杜鹃凝白什么时候能醒,杜鹃神色戚然说,可能几天醒来,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除夕宫宴赵潜没有出席,他给凝白穿上衣裳,拢着凝白为她披好披风,她雪白脸颊半隐在毛绒绒里,睡得无知无觉,被赵潜抱出去,外面烟火四起,他示意团子可以放焰火了,于是昭明殿前火树银花,光芒璀璨,在她眉眼间明灭。
团子既然回来,就送去了上书房,长平县主的孩子年纪虽然小,但也送来启蒙了,于是表兄弟做伴,倒也不算孤单。
将近午时,团子从上书房回到昭明殿,赵潜有时在,有时不在,在的时候,他揽着凝白处理政务,不在的时候,就是抱着凝白去东宫后园看景了。
东宫有梅林众多,蜡梅开在寒冬,是最早,其他的梅开得晚,总是都能赏到,开了春,花就更多了,赵潜抱着凝白赏春寒娇怯的海棠花,那只白绒绒的猫就轻巧爬上去,在繁茂绿枝间忽隐忽现,露一双圆圆的紫瞳暗中观察,>
到了太子生辰,皇帝有心让他高兴高兴,只是想了又想,终究还是作罢。
能让太子真正高兴的,恐怕就只有太子妃忽然醒过来。
三月二十二,赵潜挑灯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直到四更,拥着凝白入睡。
明日是她的生辰,她这么多年来,头一个准日子的生辰,理应庆贺。
天光乍破,春意融融,赵潜眉头微皱,快要醒来,却被陡然一脚踹下了床。
“淫贼去死!”
少女满面羞愤,雪白皮肤涌遍粉红,愈来愈红,一双明眸气得绯红湿润,艳色生动,恶狠狠瞪着赵潜。
作者有话说:
没错,女鹅的身体经过和蛊虫的激烈搏斗厮杀然后勤勤恳恳处理蛊虫的尸体修复蛊虫的影响,终于影响了最英明的做决策的大脑,失忆了!
失忆很短哒,主要是为了让女鹅和小赵重新谈个不煎熬痛苦的恋爱!
以及一些下章预告,包括但不限于“震惊!美少女一觉醒来喜当娘!”、“求助!我那完全不记得的夫君说夫妻之间每天要亲亲一百下,真的吗?!”、“救命!我夫君要和我共浴,这不必吧!”、“要死!我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喉结,他现在眼神很不对劲,跑还来得及吗!”等等_(:з」∠)_